平川達也他們三個人,原先作為ABNORMAL在地下音樂圈活動的時候,就已經積攢了不少的歌曲。
樂隊活動休止期間、再到重組成ZARD,這段時間里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創作。
這么多的歌曲儲備,制作一張正式專輯綽綽有余。
巖橋慎一主導的制作團隊,要和樂隊的成員們一起,從幾十張DEMO里選出適合收錄進同一張專輯的曲子。
之后,被安排了作詞人物的蒲池幸子,負責給曲子填詞,而樂隊的成員們,則要對曲子進行編曲。
準備好曲子是第一步,正式進入錄音室之前,仍有許多需要解決的問題。
不管是剛完成簽約就開始了的錄音室工作、又或者是接下來前往輕井澤的合宿,都屬于正式開始之前的準備環節。
樂隊這一形式的重要特征,就在于他們擁有自主創作以及制作的能力。
所以,樂隊成員對樂隊的風格擁有比普通歌手更多的話語權,在歌曲的制作上擁有更大的自主權,他們可以在進錄音室的當天決定歌詞,在錄音的途中改歌詞、推翻已經做好的編曲,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一支能夠健康運轉的樂隊,就是一個完整的制作班底。擁有改變的能力,也就有改變的底氣。
因為樂隊的這一特點,正統的樂隊,都把自主制作放到首位。
雖然沒有那種要求樂隊絕對不唱其他人提供的詞曲作品的硬性規定,許多樂隊都會跟外界進行合作。
但是,這種自由是有前提的。它建立在樂隊本身擁有完備的制作能力,風格也固定的前提之上。
如果是要依賴外面的詞曲作家和編曲家,那樣的樂隊,會被看作是“表演樂隊”。
當然,即使是“表演樂隊”,前期依靠外部制作,后期如果能通過學習完成轉型,也會華麗變身。
不怕出道的時候起點低、能力差,就怕一直安于現狀。
錄音設備被陸續送到渡邊萬由美在輕井澤的別墅,那邊一切準備完畢,只等樂隊和工作人員們前往入住。
平川達也他們三個樂手彼此之間都很熟悉,唯有跟蒲池幸子之間客氣生疏。
不過,這種客氣生疏是源自于剛認識不久的陌生,實際共事起來,樂隊的三個樂手,對這名新主唱的印象都挺不錯。
從赤松晴子再到蒲池幸子,樂隊連著兩任主唱都是出眾的美女。但是,美貌在樂隊里是加分項,不是決定項,要想在樂隊里站穩腳跟,獲得隊友們的認可,靠的還是實力和頭腦。
蒲池幸子這個人,做事認真扎實,性格也好,一點兒不嬌氣,有種運動員的風貌。
雖然是個出眾的美人,但是,當和她商量工作的時候,她這種腳踏實地的穩健,就讓人把她的美放到次要的位置,專注她這個人的想法和意見。
盡管是外行半路出家,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開會的時候,她也敢于提出哪怕不切實際的外行意見,不懂的東西會大膽去問,這樣落落大方的品性,叫人不能小看。
樂隊的三個樂手,面對這樣一個新主唱,都有種頗為深刻的“找對人”的感想。一旦心里認可她,也就愿意跟她共事、愿意為了能讓樂隊的整體性和默契提升去做努力。
而蒲池幸子包辦作詞的一大好處也在此時體現出來。
一首完整的歌,詞曲編缺一不可。作曲和編曲交給樂隊,作詞的工作交給蒲池幸子,歌詞要和曲子貼合,詞和曲也要相互認可,所以,四個人之間就要保持足夠的溝通。
樂隊不能缺少任何一個人。只要這件事成立,這個完整的制作班底,也就可以健康的運轉下去。
“健康的運轉”,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就已經足夠。
樂隊成員們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不要刻意去追求什么親密無間友誼萬歲。
那種從一開始就在一起活動、因為關系好才決定組隊的好友式樂隊,或者他跟美和醬這種監護人帶著被監護人式的樂隊另說。
大部分樂隊,成員之間,只要能當關系過得去的同事,在工作上能做到勁兒往一處使就已經很好了,用不著交朋友。工作之外什么樣,那都無所謂。
新的一周周一,樂隊成員、連同工作人員們一道啟程出發,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輕井澤。
巖橋慎一在東京這里的公事繁忙,雖然是制作人,不可能跟著樂隊一起在輕井澤天天朝夕相處。作為他不在場時的制作人代表,這次有制作團隊里的工作人員跟著過去。
這名工作人員要記錄樂隊的工作進度,對巖橋慎一進行匯報。
當然,也不是把事情就這么丟給了別人,隔上一天或者兩天,巖橋慎一就要到輕井澤那邊去查看一次進度,跟成員們開會商討,提點意見挑點毛病什么的,免得他們放飛自我。
同樣是新的一周的周一,樂隊的成員和工作人員們一早就出發,巖橋慎一則坐在唱片公司的會議室,開啟一周之始的會議。
唱片公司成立、樂隊天國那邊進入平穩運轉階段以后,周一的總結會,巖橋慎一就不再出席了,只去參加之后的商討會。
開完了唱片公司這邊的會議,巖橋慎一回辦公室,辦事員向他轉達,渡邊萬由美來過電話。
巖橋慎一看了看時間,把電話打回去。
渡邊萬由美接了電話以后,巖橋慎一和她說,“我這邊剛開完會。”
電話那邊的渡邊萬由美回了句差不多的,“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也剛開完會。”
得到這么句回復,倒把他給逗笑了。
“有什么事嗎?”巖橋慎一問她。
“是有點事和你商量。”渡邊萬由美說,“本來是事務所這邊的事,之前,不是成立了演員培訓班嗎?稻村泉、水野麻美都作為第一期的學員接受演技訓練。”
“哦。”巖橋慎一聽著。
牽扯到事務所的事,他沒有問的立場。不過,渡邊萬由美既然主動跟他說關于事務所的事,那之后,話題就必定能轉到跟他利益相關的事情上來。
這一點,是一直以來合作積攢下來的默契。
“水野麻美現在擔任雜志模特,之后,準備為她接電視劇的角色……她的發展路線已經規劃好,有專屬的經紀人負責。”渡邊萬由美一樣一樣來。
“然后是稻村泉那邊。演員要從小角色磨煉,這種順序是沒錯,不過,”她話頭一轉,“我看中了一部小說,想把電影改編權買下來,由她來擔任女主角。”
“什么?”巖橋慎一是真的覺得意外。
“既然要制作電影的話,電影也有主題曲、宣傳曲什么的。慎一君之前也總是強調‘宣傳’的作用,我是想到,可以起用ZARD的曲子來做電影的主題曲。”
渡邊萬由美說來說去,話題果然又繞到了樂隊這邊。
雖然ZARD的經紀約在星辰事務所不在UMIZ,可唱片公司的最大股東是她,樂隊若能走紅,對渡邊萬由美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現在,打算制作電影的同時,首先也想到要如何把資源利用起來。
……道理是這樣沒錯。
可是,巖橋慎一對渡邊萬由美這個給稻村泉拍電影捧她的手筆,還是意外大于一切。相比之下,她提到的讓ZARD唱電影主題曲這樣的事,反而先放到一邊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消化完了渡邊萬由美的想法,這才開始提問:“是什么小說?”
結果,渡邊萬由美賣了個關子,“之后有時間嗎?電話里說起來有點麻煩。見個面,然后具體聊一聊,行嗎?”
巖橋慎一翻了翻行程本,“等會兒我去川崎那邊的辦公室,下午要去信濃町,晚上……”頓了頓,“應該不是什么不方便一邊吃東西一邊聊的小說吧?”
渡邊萬由美聽了這話,為之一笑,“是很適合一邊吃東西一邊聊的小說。”
她這么說,讓巖橋慎一有點好奇了。
兩人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放下電話,巖橋慎一坐在那里,琢磨了一下,想知道渡邊萬由美葫蘆里到底要賣什么藥。
別的不說,以曰本電影市場現在的慘狀,拍電影著實是件高風險低回報的事。這點,渡邊萬由美肯定比巖橋慎一要清楚。
明知如此,卻還是要做,這才讓巖橋慎一摸不著頭腦。
反正晚上就能揭曉答案。他想不出個頭緒,也就干脆不想了。收拾收拾,離開唱片公司,往川崎那邊的辦公室去,處理一下那邊的工作。
川崎那邊的辦公室要到年底才到期,新房子已經開始找了,還是委托神崎不動產的寺橋。在這期間,巖橋慎一還得繼續兩頭跑,怪麻煩的。
說來也有意思,以前把公司地址選在川崎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可是,一旦有了要換地方的打算,再從都內往郊外跑,就開始覺得辛苦了。
人真是怪物。
到了川崎那邊,辦事員把積攢的信件給他拿過來。巖橋慎一在這里面,看到一封中森明菜寄過來的。
檢查郵戳的話,無疑是那天晚上見面以后寄來的。
把信拆開,里面裝著他之前寄唱片的時候附帶的“試吃感想卡”。
看到這張紙,巖橋慎一想起送她回家的那個晚上,她說著既然收到了問卷調查就要認真作答時的樣子。
手里這張回寄的信紙上,她也的確認認真真、用她那隨心所欲的字跡給寫滿了。
巖橋慎一仔細讀著她所寫的感想,一方面感受到她個性當中的認真,另一方面,從她的感想當中,也由衷意識到她作為歌手,在音樂方面的獨到眼光。
除了商店街孩子的試吃感想之外,信里還跟從前那樣,有著中森明菜東一句西一句,跟她那隨心所欲的字跡很般配的天馬行空的想法。
她寫到自己一直在追看樂隊天國的事,又從樂隊天國寫到巖橋慎一正在制作的樂隊。
巖橋慎一看著她筆下所寫的關于樂隊的事,想起那天晚上,中森明菜對著他伸出手來,和他擊掌的事。
巖橋慎一拍了一下她的手掌以后,中森明菜卻沒再多說什么,和他道了晚安,接著下車,走進了公寓。
慶祝的方式五花八門,而擊掌,則是只有他跟中森明菜兩人能夠明白的慶祝方式。
巖橋慎一想象著她在信里知道他開了唱片公司時,也許就在考慮什么時候見面能和他這樣慶祝一次。
想象她因為岡田有希子,那天晚上跟他意外的見面,又一起吃晚飯。從見面再到送她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直想著找到合適的機會,卻一直拖到了下車的這一刻。
揣著一個想要慶祝的想法等待時機,然后伸出手掌的桃浦斯達。
巖橋慎一打從心里,覺得這樣的中森明菜挺可愛的。
可是,想到慶祝方式,他又忽然想起,同樣是慶祝唱片公司成立,跟中森明菜的慶祝方式是擊掌,和渡邊萬由美之間的慶祝方式則是握手。
頑皮伸出手掌的中森明菜,不論何時都保持克制的渡邊萬由美。
晚上,渡邊萬由美要說怎樣的話題,要拍什么小說,打算怎么拍,她打算怎么做?巖橋慎一又想起之前的那通電話。
一旦握住那只手,也就要和渡邊萬由美保持這樣的步調。
巖橋慎一收回思緒,把這些只能等著渡邊萬由美解答的問題先放到一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信紙上面。
在這封信的最后,中森明菜寫下了她公寓的地址。
巖橋慎一拿出行程本,把這串地址給抄寫上去。之后,把中森明菜的信收進信封放到一邊,先處理手頭的工作。
等到把積壓的工作都處理好,終于能閑下來。
這時,巖橋慎一才又把信拿過來,重新回看了一遍。然后,他找出信紙,提起筆,給中森明菜寫回信。
寫完信,他對照著抄寫下來的地址,在信封上填了新的寄信地址。
剛要把信折起來收進信封,又想起有件事還沒做。又提起筆來,在信里寫了他公寓的住址。
然后,才又把信裝入信封。
這一天,巖橋慎一忙忙碌碌。到了晚上,總算從工作里脫身出來,他準點前往約好的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