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田君,能請你幫忙帶點干貨來嗎?”
射亂Q動身上京前,寺田光男又接到巖橋慎一的電話。不僅如此,這通電話打來,還是為了訂購干貨。
“上次承蒙令尊令堂的關照。”
巖橋慎一客客氣氣,“收到的干貨回去以后吃過,相當的不錯。”
所以,這次射亂Q上京,想請他再從家里帶一點到東京來。當然,在電話里,巖橋慎一強調是訂購,不是在收保護費。
“是、是的。”寺田光男雖然覺得這種要求怪怪的,還是答應。
巖橋慎一在電話里,把自己想要購買的干貨和調料的種類又說了一次,寺田光男去找了紙和筆,一樣又一樣的記下來,過后回了家,拿去給母親看。
“巖橋桑說要從店里買這些。”
寺田光男的母親把購貨清單接過來。他想了想,又道:“巖橋桑說,如果當中有店里沒有的,就算了。”
“嗯、嗯。”
母親漫不經心聽著,注意力還在這張訂單上面。看了一遍,隨口問兒子,“這位巖橋桑結婚有太太了嗎?”
“什么?”
寺田光男冷不丁被問,反應了一下,搖頭,“不知道。不過,應該沒有結婚吧。”
“也對,那位巖橋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
母親還有點困擾,開始琢磨,“那就是替家里人訂購的了。”
莫名其妙的話,把寺田光男聽得迷迷糊糊的,忍不住問:“這和干貨有什么關系?”
母親反問,“這么細致條理的購買清單,讓你寫你能寫的出來嗎?”
“這……”
他連店里的干貨品類、要如何使用都不知道。
寺田光男被問懵,母親諄諄教誨,“不是常在廚房里忙來忙去的人,怎么可能列得出這樣的購買清單。那位巖橋桑總不可能是位料理名人吧?”
“應該不是吧……”寺田光男被母親給牽著鼻子走。
話說到這份上,看兒子還是一副不得要領的模樣,母親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懶得再多說,注意力重新放到這份訂貨單上,在店里的各種調料干貨里找來找去。
裝好了巖橋慎一要的各種干貨調料,她依次稱過,在那張訂貨單上寫下價格,噼里啪啦摁了一通計算器,寫下一個總數。
寫下來,又在上面劃一條線,另寫了一個抹去零頭的數字。
“記得一定要收巖橋桑的錢啊!”
把這張清單還給兒子,當母親的還又叮囑道。
到了星期六,寺田光男和他的隊友們搭新干線去東京。
隊友們帶著自己的樂器,還有這段時間里寫的新歌,寺田光男帶著自己寫的歌、以及一大包干貨。
滿足巖橋慎一奇怪要求的附加效果,是讓寺田光男一路上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樂隊簽約后不是第一次來東京,這次輕車熟路,直奔代代木的錄音室。一下子過來這么多人,錄音室小妹岡田有希子忙前跑后幫忙倒茶,剛要歇口氣,巖橋慎一又過來了……
只能把剛出到一半的氣再收回去,繼續去泡茶。
“辛苦了,有希子。”巖橋慎一和她說。
“請用。”岡田有希子把茶放到他面前,開朗得很,“沒問題的。”
寺田光男把巖橋慎一要的干貨給了他,猶豫了一下,才把那張購貨清單又拿出來。心里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之所以不愿繼承家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對著熟人,收款的時候總覺得害羞。
巖橋慎一收了賬單,確認了數目,跟他銀貨兩訖。
岡田有希子在旁邊好奇,但礙著還有這么多人在,不好意思拉著巖橋慎一問東問西,只能把這點好奇心給藏起來——
巖橋桑買了這么多調料干貨,原來他很會煮飯嗎?
真了不起啊。
巖橋慎一既沒什么像樣的煮飯技能,更寫不出這么細致條理的購貨清單——這些干貨和調料,都是中森明菜說著,他記下來的。
大阪寺田干貨屋東京唯一推廣人巖橋慎一。
以及東京唯一會為此買賬的顧客中森明菜。
兩人配合默契。
白天,巖橋慎一在錄音室跟射亂Q的幾個人聊音樂制作,代代木這邊的錄音師,還有栗林誠一郎都在,一大伙人熱熱鬧鬧的聊音樂。
岡田有希子在一邊忙前跑后,快到五點半的時候,開始在心里擔憂,不知道六點之前能不能結束。
她六點鐘下班——黑心老板巖橋慎一不在的時候。
每當她下午上班,巖橋慎一又剛好過來,就必定有加班的風險。
平時倒也罷了,今天有約要去玩……岡田有希子琢磨,等下悄悄把巖橋慎一叫到一邊,和他說自己要先回去。
今天、要準時下班!
岡田有希子給自己鼓勁兒,結果,五點半一過,那邊的討論開始收尾,巖橋慎一和她說:“今天就請你提前回去吧,有希子。”
腳步邁空,岡田有希子呆了一下。
巖橋慎一過去,和她解釋,“射亂Q的幾位今晚有演出,我們現在先去吃東西,過后就到LIVEHOUSE那邊去。”
頓了頓,“你要不要去看演出?”
一大隊人馬都是男的,其中還有一多半岡田有希子不認識,巖橋慎一就不帶她吃飯了。
岡田有希子回過神來,心情高漲,告訴他,“我和朋友約好了。”
“學校里的朋友嗎?”
巖橋慎一看她這副開朗的樣子,受到影響,也覺得舒心。
岡田有希子搖頭,“不是哦,是藝能界的朋友。”她說了“南野陽子醬”,還有“本田美奈子醬”的名字。
巖橋慎一隨口一問,聽了點點頭,和她說:“玩得開心。”
岡田有希子、南野陽子、本田美奈子,三個人是高中同學。岡田有希子和南野陽子是好朋友,南野陽子和本田美奈子關系極佳,因為南野陽子,另外兩個女孩子也多有來往。
現役大學生岡田有希子可支配的時間更多,被事務所老板瘋狂壓榨的南野陽子最難從繁重的工作里喘口氣。
岡田有希子開朗,本田美奈子穩重,但兩個人都跟南野陽子很合得來。如果沒有南野陽子,另外兩個女孩子就不會單獨出來。
奇妙的三角關系。
岡田有希子提前半小時下班,到的最早,在約好見面的咖啡店里等著。差五分六點鐘,南野陽子和本田美奈子一起過來。
她們兩個今天下午正好一起工作。
“久等了,有希子。”南野陽子道歉。
岡田有希子不放在心上,高高興興和她說,“今天巖橋桑讓我提早下班,不然的話,就要換成你們兩位在這兒等我了。”
“巖橋桑人真好。”南野陽子真心實意稱贊。
雖然今天的提早下班純屬意外,但并不妨礙岡田有希子點頭,“是哦。”
得到這么個不意外的回應,南野陽子心里也有一瞬,羨慕岡田有希子現在的生活。
三個人里,岡田有希子現在給巖橋慎一的錄音室打工,南野陽子作為她的好朋友,時不時聽她東一句巖橋桑西一句巖橋桑,一聽就知道待在巖橋慎一那兒很開心。
本田美奈子偶像出道時也是個孩子,寄住在事務所社長家里,和社長的女兒同吃同住,被當成女兒一樣的疼愛。
只有南野陽子,簽在作曲家都倉俊一的事務所,被各種壓榨,過著工作不少做,薪水沒幾個的可憐生活。
都倉俊一是業界的大人物,南野陽子小小偶像,無力抗衡。
岡田有希子引退去讀大學,南野陽子身心俱疲時,受到她的感染,甚至也考慮過合約結束引退的事。但很快就打消念頭。
相比岡田有希子,她的個性本來就要更強、更倔強一些。面對藝能界的高壓,南野陽子不甘心因為遇到了差勁的事務所就得選擇退出。
而在另一方面,都倉俊一利用她涉世未深,以她的名義去跟銀行貸款,自己投資了房地產。這既是借她牟利,同時也用這一招,把南野陽子給摁在了事務所。
以都倉俊一在業界的勢力,只要他發話,南野陽子就只有被樂界封殺的份兒。樂界沒了存在感,更不要指望影視業界能收留她。
工作沒了,以她的名義借的債卻會一直存在,連引退都不能好好引退。
一旦和事務所撕破臉,極有可能會被打落深淵。
南野陽子簽合約時還是孩子,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走紅,合同簽得不明不白,直到去年,和都倉俊一關系徹底惡化,開始計劃跳槽,才知道自己處在怎樣進退不能的境地。
但即使面臨如此困境,出來玩的時候,南野陽子也沒有流露出一絲陰霾。
三個女孩子走出約定見面的咖啡館,去吃東西。今晚的安排是先去吃飯,吃完飯去唱歌消食,最后去灣岸的庫改迪斯科跳舞。
南野陽子有段時間沒有和岡田有希子一起出來玩,事先就說好,今晚去她那里過夜。從迪斯科出來,她們兩個和本田美奈子道別。
“我新買了很可愛的床單哦,陽子醬。”
兩個女孩子都舍不得搭出租車,走著往車站去。岡田有希子和她說,“等下回去,把它拿出來。”
“嗯!”南野陽子點頭。
她答應下來,看看岡田有希子無憂無慮的側臉。
回到公寓,岡田有希子找出自己的浴巾和睡衣給她。南野陽子先進浴室,洗完澡出來,看到岡田有希子正在打電話。
“……巖橋桑買了好多干貨調料,想不到他那么會煮飯。”岡田有希子正對著電話那頭,興高采烈地說著那位巖橋桑的事。
“嗯、嗯嗯。”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岡田有希子連連點頭。又說了幾句,放下電話,看到南野陽子。
“已經洗好了哦。”南野陽子說。
岡田有希子應了一聲,拿起自己的浴巾和睡衣,進了浴室。南野陽子一個人等在外面,打開電視,漫無目的換著臺。
睡前,岡田有希子把那套“可愛的床單”拿出來,兩個女孩子一起鋪床。南野陽子撫平床單的皺褶,突然問了一句:“那位巖橋桑,是什么樣的人?”
星期六晚上,一邊是射亂Q到東京來演出,而在東京的另一處,則是ZARD的巡演。
巡演開到現在,ZARD的演出越來越純熟,在東京圈內,這次巡演的口碑節節上漲,再加上出道單曲大賣帶來的人氣,現在的演出有些一票難求。
蒲池幸子在舞臺上越來越得心應手,也大概掌握到了如何同觀眾溝通的門道,有三名隊友在臺上協助、還有赤松晴子這個“樂隊第五人”在臺下協助,她進步飛速。
她并不是很自信的人,因而,連自己都認為自己進步很大,那就絕非是錯覺。
越是感覺到自己的進步,蒲池幸子就越是忍不住去思考一件事,想知道巖橋慎一幾時來看樂隊的演出。
星期六這天晚上的演出也大獲成功。
回到后臺,跟隨樂隊的制作人和他們一起開總結會,總結完了,再一起去吃宵夜。
高強度的演出過后,成員們都饑腸轆轆,蒲池幸子也不例外。工作強度大,即使不顧身材管理,演出結束后去吃宵夜,對身材也沒什么影響。
不當模特了以后,蒲池幸子重了五千克。但隨著巡演開始,體重竟然隱隱有些回落。
離開LIVEHOUSE,赤松晴子四下看看,想起件事來。
“這邊離巖橋桑開的那家店不遠。”
她起了個話頭,平川達也回了一句:“我還從來沒去過那里。”
另外兩名樂手也表示“沒有”。
“聽栗林君說,店里用的設備,演出效果一流。”平川達也轉述栗林誠一郎的描述。栗林誠一郎除了在制作公司上班,自己也組了支樂隊,偶爾在地下音樂圈演出。
“下次見到巖橋桑,和他說,也讓我們去演一場吧。”
川添智久提議了一句,換來隊友們的贊同。蒲池幸子沒有接話——準確來說應該是沒有熱烈響應,但心里也這么想。
演出結束,又開了總結會,時間已經不早,可選的店沒幾家了。
一行人去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飲食店,各自點了東西。這個時段,店里冷冷清清,電視機里最熱鬧。
不過,等到他們這一行人都落座,就蓋過了電視機的風頭。
點的東西送上來,剛開始享用,店門口又傳來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