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一份大禮。”
渡邊萬由美對他的設想不置可否。
巖橋慎一卻自行為她做出了選擇，“那當然了。不會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
“聽上去，是孩子的出生帶來了變化。”
巖橋慎一回答的很是鄭重，“新生命代表的是希望。所以，適合在這樣的時刻，做一些保留火種的事。”
他說“保留火種”。渡邊萬由美不輕不重地挖苦，“你還真會說。”
“不是嗎？”巖橋慎一趁機反問，“萬由美桑，業界漸漸將不再有這樣的機會，而我們來到了發展的平穩期，需要更多提升聲望的事。”
渡邊萬由美不是沒有意識到他在故意混淆談話的順序，以便說服自己。但她默許了巖橋慎一答非所問的把戲。
業界漸漸不再有這樣的機會——不僅是不再給小眾的音樂人機會，也不會再給暴發戶唱片公司機會。GENZO搭上了末班車，但只是坐上去還不夠。還要坐穩、坐到貴賓席。
現有的獎項是老牌唱片公司和電視臺勾連而成，新唱片公司只能掏錢上供買一張入場券，而無法真正留下自己的名字。
巖橋慎一不僅要利，還要名。或者說，到了現在這個程度，即使不想要名，也必須要有名氣傍身。
“辦這樣一個獎，面向的固然是廣闊的唱片業界，但又局限在了‘唱片店員’的范圍之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越是輕巧的開始，就越方便我們布局。”
由唱片店員們來投票，選擇的范圍自然會避開當下的熱門歌手，而是更加注重音樂本身。設這樣一個獎項，也能給不那么主流的歌手增加曝光度，提供一個機會。
“無論如何，我都希望唱片業界是百花齊放的。只有這樣，它才能健康地運作，身在業界的我們，也能從中獲取更多的靈感。當下不流行的事物，未必不會成為今后的流行。”
巖橋慎一自己引領了一場潮流，又助力一個天才制作人引領了又一場潮流。但也正因為自己親手制造了流行，他才清楚“流行不可被壟斷”這個至真道理。
以女兒出生為契機，主辦這樣一個獎。等她長大成人，與這個獎有關的一切，都是給她準備的禮物。
渡邊萬由美聽完他的話，評價道：“又是一件你會做的事。”
巖橋慎一笑了，“哪件事不是我不會做的呢？”
“也是。不會做的事，你也不會說出口。”渡邊萬由美很是輕松，反問：“對嗎？”
巖橋慎一覺得她話里有話，一時不知道怎么反應。
“所以，”她好像突然給了他一擊，“你會請我吃紅豆飯，是不是？”
巖橋慎一讓她閃了一下，“你還真的要吃紅豆飯？”
渡邊萬由美揶揄他，“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要請我吃紅豆飯。‘不會做的事，也不會說出口’，這不正是你的作風。”
“我可沒說。”
巖橋慎一無奈。想了想，“紅豆飯就算了，專程去吃這個怪怪的。紅豆餡的鯛魚燒，如何？”
渡邊萬由美從善如流，“那就多謝了。”
“不客氣，請在之后的提案會上投我一票，支持我的想法。”巖橋慎一說。
她挑了挑眉，“好昂貴的鯛魚燒。”
或許是這樣。
巖橋慎一目的達成，不介意被調侃一句。
渡邊萬由美收下一份不知何時會送到她手里的鯛魚燒，再次開口，卻是和他說：“你送去富士臺的那個飯島，和杰尼桑挺投緣的嘛。”
“怎么？”
“杰尼桑的私人聚會，邀請了她去參加，用的名義是答謝她對SMAP的關照。”
這在巖橋慎一的計劃之中。他語氣里帶著點玩笑的口吻，說的卻是事實，“飯島很適合跟杰尼桑這種強人打交道。”
“所以你才把飯島推薦到富士臺。”
巖橋慎一并不正面回答，“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渡邊萬由美猜到巖橋慎一要借飯島三智和杰尼斯那邊牽線搭橋，但卻不清楚他真正的意圖。
當然，無論巖橋慎一有什么想法，現在都還不是時候。
現在的飯島三智，就算倒向杰尼斯，至多也不過從一個統籌經紀人開始做起。而一旦她進入了杰尼斯的系統并在其中升遷，也就注定失去觸碰更高權力的機會。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巖橋慎一送她去富士電視臺，就是要她刷履歷，從電視臺升遷。關照SMAP只是一個開始，她的目標，應當是成為代表富士電視臺綜藝制作部門和杰尼斯那邊對接的人物。
刷足了外部的履歷，她才有一個堂堂正正進入杰尼斯的身份。
渡邊萬由美像隨手撿起路邊一粒石子，說道：“SMAP那個木村，可要一飛沖天了。”
新的一年，木村拓哉正以相當的速度躥紅，熱度壓過了同期其他事務所力推的新人。杰尼斯沉寂這數年，又要誕生一顆明星。
但巖橋慎一并不關心杰尼斯偶像在業界當紅或是過氣，就像渡邊萬由美提起這件事，語氣也無關緊要。只因為杰尼斯這個事務所的藝人的動向，幾乎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它在業界自成一系，那些偶像們，也只在這個規則里運轉。
要說影響只有一點。渡邊萬由美事務所里女演員眾多，有許多和杰尼斯演員搭戲的機會。
他回道：“你新簽的那個‘木村’，但愿也有一飛沖天的機運。”
春天，渡邊萬由美的事務所，簽了一個叫木村佳乃的新人。她出身不錯，和藝能界里那一大堆因為家境貧寒所以出來拋頭露面的明星藝人們天壤之別。
這個少女，夢想要當一個女演員，于是父母找到了有交情的渡邊家，把女兒托付給渡邊美佐。比起渡邊制作那艘大船，渡邊萬由美的事務所如今稱得上一句小而精美，又是專攻演員的事務所，理所當然，被推薦到了她這里。
巖橋慎一聽說她簽了個條件不錯的新人，但還沒有親眼見一見她。
他提到木村佳乃，渡邊萬由美不由得露出微笑，“我想，她能走紅。”
大小姐給大小姐當經紀人，倒也般配。
巖橋慎一腦中冒出這個念頭，心想，何止唱片業界，演藝界也正在準備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