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崔呈秀想的倒是挺美!
周正學著他,背起手,道:“那就謝崔大人關心了。另外,我與令弟在刑部打了個賭,他輸了我二十萬兩銀子,希望在大人離京之前準備好。”
本來淡漠,高高在上的崔呈秀臉色微變,眼神狠毒的盯著周正,語氣冰冷的道:“你在勒索我?”
周正微笑,抬頭挺胸,怡然不懼,道:“愿賭服輸,我相信令弟不是一個食言而肥的人。”
崔呈秀眼神的殺機如霧,一字一句的道:“我要是不給呢?”
周正哪里是勒索崔呈麗,分明是勒索他崔呈秀!二十萬兩啊,他的全部身家也不過如此!這周正怎么就這么大的膽子!
周正知道,崔呈秀既然已經辭官,就會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無懼無畏,但周正比他底氣更足,對于崔呈秀的威脅視若無睹,淡淡道:“那我擔心,令弟可能離不了京。”
崔呈秀這個時候如果有把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拿出來,劈了周正!
他沒有。
以崔呈秀的能力,完全可以讓周正無聲無息的消失。但崔呈秀做不到,因為周正這個人太會造勢了,將他自身立在風口浪尖上,只要他出事,必然是軒然大波,沒誰討得了好,何況還是風浪另一頭的崔呈秀!
崔呈秀臉上一片鐵青,心里大恨,若非他現在顧忌太多,束手束腳,哪里容得了這個小小的庶子猖狂!
崔呈秀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轉瞬間就壓下憤怒,漠然道:“希望你有命花。”
周正還真怕崔呈秀咬牙不給,若是不給,周正也不能撕破臉,否則后果他還真吃不住。
對于崔呈秀的威脅,周正絲毫不放在心上,若非時機還不夠好,周正真想榨干這些吸食大明骨血的狗東西!
“多謝大人。”周正一臉微笑的說道。
崔呈秀懶得再與周正廢話,直接轉身離開。
他已經基本擺平了其他事,周正這是最后一處,收好這些尾巴,他就可以安心離京,靜靜等待著新皇帝的起詔了。
那時,最少也是一個東閣大學士!
到了那個時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誰也逃不了!
周正看著崔呈秀的背影,輕輕松口氣。對付這樣的朝廷大人物,周正的壓力可想而知。
崔呈秀剛走,孟賀州后腳就上來,一臉肅色的道:“崔呈秀制住了我的人!”
周正眉頭微動,也不算意外,剛才就已猜到。這位閹黨大佬,能做到這一點周正并不意外。
“沒事,他現在一身麻煩,不會亂來。”周正道。
孟賀州神色凝重,道:“我給你多加一些人,你進出也小心一些,以防他們狗急跳墻。”
周正嗯了一聲,旋即雙目微閃,道:“鹽商那邊查清楚了?”
孟賀州道:“查清楚了,是一個叫做楊四的人在走動,是他串連的崔呈麗等人。”
周正冷哼了一聲,道:“一百萬兩還是太少了,這么不知死活,有他們后悔的時候!”
孟賀州聽著周正的話,有些疑惑的道:“那,楊四少不抓回來?”
周正道:“不抓他,等他送上門,走吧,去見老魏。”
崔呈秀倒臺,周正就已經完成了與田爾耕的交易,沒了官身的崔呈秀,田爾耕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他,現在,該輪到田爾耕交換手里的東西了。
孟賀州沒有多言,與周正一前一后前往詔獄。
崔呈秀辭官的消息,不脛而走,繼而迅速傳遍京城!
崔呈秀是誰,左都御史,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即將的兵部尚書,從這些官銜上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何況,他還是魏忠賢的御用文官,閹黨大佬!
他的辭官,不啻于一場朝局地震!
閹黨懵了,盡管隱隱有所料,但還是來的太快,太急,令他們猝不及防。
而清流那一邊,則是完全震驚了。
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周正居然真的將崔呈秀給參倒了!
天啟三年以來,多少東林,清流之士前仆后繼,結果非但沒有成功,反而身死無數。
“不會是假消息吧?”曾友鏈聽著消息,一臉驚愕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這個人,是禮部郎中,田中棋,李國普的門生。
田中棋一臉肅色,道:“宮里傳出的消息,哪里會有假!”
曾友鏈還是不敢相信,道:“難道,是皇上開口了?”
田中棋十分果斷的道:“不是,昨日皇上還安撫過崔呈秀,今天,是崔呈秀帶著奏本,當面向皇上辭官致仕的。”
曾友鏈想的頭疼,道:“說不通啊,那周征云就幾道奏本,真的就參倒了崔呈秀?”
田中棋神色慎重,道:“這里面有諸多古怪,恩師也在了解,你去讓胡清鄭找周征云,探聽一下底細。”
曾友鏈明白,一個能將崔呈秀參倒的人,必須要重視,起身道:“好,我這就去。”
都察院。
不知道多少監察御史目瞪口呆,聽到這個消息不敢相信。
那是他們曾經的臺長,呼風喚雨,他身前不知道有多少具尸體,怎么就被一個小小的周正給參倒了?
浙江道,江西道,福建道等等,無數御史在議論,震撼不已。
而都察院的高層更是走動頻繁,心慌意亂,不由自主。
張賀儀這會兒正在經歷司整理東西,聽到這個消息,緊張又激動的緊握著雙手,自語道:“不愧是東家,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的那位朋友,曾經同在周記給周正整理書籍的寇槐壹,一樣驚訝不已,同時又十分后悔,如果像張賀儀一樣厚著臉皮求周正帶他入仕,今后肯定能謀個好位置!
“可惜,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寇槐壹自語。
他身后還有幾個書生,心里幾乎浮動著一樣的心思。
城西一個園林內,正有一群男女在聚會,從他們身前擺放的東西來看,這是一個文會。
“詩詞之道,終究是小道,嚴某在家苦學經義不輟,終于有些心得。”
“現今重格物,明年的主考官據說是格物大家,不能小覷。”
“若論文章,還得在乎立意,意不重而神不達……”
“大事件!大事件!”
一群人本來正在和諧的討論文章,聽著大喊聲,不由得都轉頭看去。
這是一個二十不到的男子,他看著眾人的目光,一臉激動,聲音奇大的道:“我剛剛在外面聽說了,閹黨佞臣崔呈秀被周征云給參倒了!”
“你說什么?崔呈秀倒了?是怎么倒了?”
“他是被下獄了嗎?還有,周征云是怎么參的,他不是被抓進大理寺了嗎?”
“快說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都是年輕人,對國事無比的關心,尤其是在新皇帝登基的這個時候。
來人看著一群人的的注目禮,神色更加振奮,道:“我剛剛聽到消息,崔呈秀辭官了!”
“當真?”
“崔呈秀辭官了,那其他人呢?魏忠賢呢?”
“魏忠賢怎么樣?是皇上說話了嗎?他是下獄還是辭官?”
“這是好消息,說明皇上不喜閹黨,閹黨末日就要到了!”
一群人激動無比,話題迅速從文章轉到朝局上。
十多個年輕人,席地而坐,爭相發表看法,甚至于起了激烈的爭論。
有個人滿臉漲紅的道:“要我說,周御史才是我等楷模,二上朝堂,不畏閹黨兇威,無視官路前途,為國事慷慨直言,為社稷直抒胸臆,當真是士林少有,錚錚鐵骨,有古人之風!”
“何止于朝堂上怒斥閹黨,他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單槍匹馬,生死置之度外的彈劾閹黨,這有幾個人做到,我就看到他一個!”
“他還出使過建虜的虎狼之地,帶有大功歸國,卻不曾想,未得半分功勛,反而罷官奪職,屢次下獄,而今依舊不忘憂國,慷慨而行,我輩汗顏!”
“周公子與我等年歲相當,卻已經名冠海內,我等當以之為榜樣,奮力向前,為大明社稷分憂,謀萬世太平!”
十幾個人,慷慨激昂,話里話外都是周正。
他們只是京城人,周正參倒閹黨大佬,清流劊子手的崔呈秀如同颶風一般,迅速傳播向大明內外。
周正的名聲,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名動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