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王維并未沉睡,他腦海中的念頭千回百轉,然而任憑王維如何猜想,也猜不到董卓一方的想法與可用的戰術。
直到第二天天明,軍伍又一次開動,約晌午時,王維派出的黑暗追獵者拍馬回報。
他們并未在滎陽附近的山塢中,發現有伏兵的跡象。
王維不知道是劇情變了,還是自己找錯了地方,他只能壓下心頭蒙蒙預感,強忍著少許不安,繼續跟在曹操身側。
很快,約兩個小時走過。
下午的太陽毒辣,氣候炎熱,火辣辣的太陽懸停在眾人頭頂,帶走了士卒的士氣及體能。
曹操麾下這些士卒,本就缺乏訓練,素質低劣,身上還穿著皮甲和內襯,此刻炎熱的氣溫甚至讓士卒們怨聲載道,就連站在最前方的王維,都隱隱聽到后方傳來的喧嘩聲。
身后,曹仁上前,附在曹操耳邊輕聲開口道。
“主公,身后的士卒們頗有怨言,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個地方避避暑氣。”
曹仁的話還算中肯,然而這段時間的曹操的確是發了脾氣,他甚至沒多思考,便一口回絕了曹仁的提議。
“不!繼續前進,我有預感,董卓離我們已經不遠。”
“哎……”
一聲嘆息自王維心中閃過。
此次任務,本就極難,偏偏曹操現在的情緒還不太對勁——這個問題是王維事先沒考慮到的,不過話又說回來,眼看著這一路上死傷慘烈的平民們,恐怕是個人情緒都會有所波動。
只能說,現在的曹操,還未徹底進化成真正的梟雄。
這情況下,王維也沒什么好辦法,他只是默默祈禱,祈禱著事情不會演變到最壞的程度。
然而正所謂怕什么來什么……
當大地開始震顫,遠方塵土開始飛揚之時,這一刻的王維終于平靜不下去了……
不僅僅是內心的不安……事實上在接到任務的第一時間,王維內心就已經深感不安……而到了現在,王維就連臉上都顯露出徹徹底底的沉重和擔憂。
因為對方做出了一個最簡單,但最難破解的決策!
強攻!
當呂字大旗和徐字大旗一同出現在地平線之時,王維不由狠狠咽了口吐沫,這一刻的王維甚至感覺到身上有些發冷,他眼看著赤兔載著呂布從地平線奔出,方天畫戟樹立馬前,而緊隨其后的,便是張遼高順二人組以及蜂擁而來的并州鐵騎!
人數,大抵應該是三千人左右——這與這次任務第一次襲營之時相等,然而彼時的聯軍足有二十余萬,現在己方卻只有兩萬不到,更甚者,己方的騎兵甚至只有千余人!
更糟糕的是……
他們身后還有援軍。
這一次,徐榮并未像演義中所講的,帶人埋伏在滎陽城外的山塢之中,而是大張旗鼓的率領步騎跟在呂布身后——這個意思不言而喻。
玩兒什么戰術?我跟你玩兒什么戰術?你們這臭魚爛蝦兩三只的,我還用得著跟你們玩兒什么戰術?
他的確用不著玩兒什么戰術……
有當世第一武將,還有并州鐵騎這等強軍,開戰的地點還選在了地勢平緩、極適合騎兵沖鋒的平原地帶,徐榮帶的士兵還比你們多……
他根本就不需要埋伏,不需要戰術,他只需要推上去,然后碾碎他們,再然后就是獲得勝利!
簡簡單單,輕輕松松……
而苦了的,只是曹操、王維等人。
眼看著騎兵已至,己方甚至半天沒有回神,王維評估著局勢,曹操也是蹙眉思索,然而這兩個人越是思索,卻越感覺到形勢的糟糕。
跑?不存在的,你兩條腿的步兵怎么可能跑得過帶馬的騎兵。
打?你也打不過,這種大軍團戰爭,比的就是硬性實力,除非你真能憑空變出一套八門金鎖陣來,要不然就是士卒換命,武將對毆的局面——在真的戰場上,尤其是在傳令困難的古戰場上,決定勝負的最主要因素就是人數的多少以及兵員的素質!其他的陰謀詭計統統都是虛的,那都是盤外招,決定不了大戰場的勝負!
這般想著,王維突然晃神,他臉色難看的看了眼曹操,卻發現曹操亦是臉色蒼白的向自己看來。
直到王維開口。
“主公,就按照昨晚咱們說得來吧……”
曹操頓時沉默不語,片刻,他艱難點頭,剛想下達命令,卻聽身邊的鮑信已經先一步傳出軍令!
“殺!”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曹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不是鮑信的決策有問題,而是到了現在,曹操方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錯,又將害死多少人!
身邊,伴隨著鮑信命令下達,軍伍很快有了動作。
只見雙方合起來僅僅只有千余人的騎兵飛快組成了陣型,為首的鮑信猛地拍馬,帶著這隊騎兵徑直向呂布奔殺而去!
任憑騎兵對己方陣線發動沖鋒,這絕對是找死之舉,以并州鐵騎的威力,他們輕輕松松就能把這些人殺個對穿,然后重整,再殺個對穿,再重整,再殺個對穿……
他們的體力自然也是有限的,但只要成功殺穿一次,那這一戰就是個敵人全軍覆沒之局——騎兵,在冷兵器時代的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甚至到了火器出現的初期,騎兵也依舊是主戰兵種!
而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鮑信想出了一個簡單地阻攔敵方騎兵的方法……
騎兵對沖……
用己方騎兵的命,去抵消敵人騎兵的沖擊速度。
這是個艱難的決定,因為此舉與送死無異!然,鮑信的確是曹操的鐵盟,他甚至二話不說,便接過了這個送死的任務。
一開始,王維以為根據劇情慣性,鮑信應該不會死——他這條命還要留著在兗州拯救曹操呢。
但樂園又給王維上了一課。
誰生誰死的……
史實和演義說得可不算!
只見戟光突兀閃過,下一秒,鮑信的無頭尸體便栽倒在呂布馬前……然后,就是如天雷勾地火般的騎兵對撞!
“轟!”
血肉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