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一聲凄厲的貓叫在深邃的隧道里炸響,拉開了黑暗中死斗的序幕,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微不可查的爬行聲持續不斷,就像夏夜里群蠶啃食桑葉的聲音,爬行聲從隧道深處響起,向著貓叫的方向迅速移動,二十幾秒就已經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覆蓋了貓叫聲響起的位置。
十多只面目可憎的攀緣者,在貓叫聲的位置爬上爬下,時而落向地面,時而攀附在洞頂,靈敏的長舌吞吐不休,不斷地碰觸著周圍的物體表面,嘶吼猶如裂帛聲般刺耳,從攀緣者布滿尖牙的大嘴里發出,此起彼伏,像是在彼此呼應一樣。
“嘎嘎”。
不同的叫聲,不同的位置,距離初始之處至少又相隔了百米,四處搜尋的攀緣者動作同時頓住,原地停頓了不足一秒,就整齊的轉向烏鴉叫聲的方向,閃電般的撲了過去。
“喵”。
攀緣者們還未抵達鴉鳴的目標,第二聲貓叫就已經來了,又是響自最初貓叫的位置,叫聲更加凄厲,也更為響亮。
這讓攀緣者們陷入了混亂,一部分被貓叫所吸引而轉身,一部分繼續撲向鴉鳴的方向,不同的反應讓兩只攀緣者撞到了一起,側移幾步拉開距離,倒掛在洞頂,原地欠起上半身,揮舞著爪子發出嘶啞的低吼相互威脅,但更多的還是爬向了兩處目標,繼續尋找著發出聲音敵人。
注定無法找到,因為敵人就在中間,就在兩只落單的攀緣者身邊。
烏鴉站在地面,人偶站在他的肩膀,一人一偶以相同的姿勢抬著頭,在微弱的螢石光線下,看著洞頂那些不斷移動變換的陰影,直到兩端的攀緣者已經遠遠離開抵達了目標,而頭頂僅剩的兩只也放下了彼此的戒備,準備追隨同類的腳步時,烏鴉和人偶同時有了動作。
微型匕首從裙下抽出,小人偶飄然而起,箭一般直射其中一只攀緣者,與此同時,烏鴉在地面輕踏,身形飄然而退,只把微弱的足音留在原地。
再微弱也夠了,兩只攀緣者同時警覺,猛地轉變方向,對準了烏鴉留下足音之處。但轉向中的它們沒能注意到,精致的小人偶和它們擦肩而過落在洞頂,緊貼著其中一只的頭部,最多只有幾厘米的距離,讓丑陋的頭顱,擋在自己和另一只攀緣者之間。
“咿哈哈哈……”
仿佛最拙劣的恐怖電影,人偶手舞足蹈的揮舞著匕首,發出尖利的笑聲,黑暗中,笑聲毫無預兆的突然爆發,簡直像貫耳的魔音魔音般令人毛骨悚然。
攀緣者當然不會害怕,但是它們會上當。
被人偶緊貼著的攀緣者并未移動,距離實在太近了,它只需要轉一下頭……
它的反應到此為止了,丑陋的頭部突然向前一晃,肌肉一陣抽搐,隨后落向了地面。因為就在它轉動頭部的同時,一根標槍一樣的長舌已經彈了過來,徑直沒入它的顱骨內,把干癟的大腦徹底摧毀。
而攻擊它的同類也不好過,在同類發現誤中同伴,舌頭變軟慢慢收回的過程中,一根銹跡斑斑的鋼筋突然從下方刺出,穿透它的舌頭深深沒入隧道的頂部,鋼筋尾部的倒鉤掛著舌頭,把攀緣者吊在了半空中。
“嗷”,巨大的吼聲猶如雷鳴滾滾,應激反應讓攀緣者猛烈的掙扎,但身在半空的它無處借力,只能像一只掛在鉤上的魚一樣來回扭動身體,鋒利的爪子徒勞的揮舞著。
還好,它還有友善的同伴們,兩邊的攀緣者一共十只左右,一窩蜂似得又爬了回來。
攀緣者沒有智力也沒有視覺,更不懂得什么是誘敵,只是本能的追逐、殺戮和吞噬一切發出聲音的非同類目標,現在這么明顯的發聲目標擺在面前,叫聲是同類的,但扭動和掙扎的聲音可無法區分,其他攀緣者雖然不會貿然攻擊,但也下意識的在目標周圍聚攏到了一起,移動的太專注了,或者說是勾上的魚實在太吵了,以至于它們甚至沒有發現,在聚攏的過程中,已經有兩只同類掉了下去。
其中一只剛好經過了小人偶身邊,人偶的體型太小,又緊緊貼著洞頂,攀緣者毫直接從人偶的位置爬了過去,連人偶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被夾在攀緣者和洞頂之間,人偶始終一動不動,仿佛又變回了真正的人偶,直到攀緣者的頭部已經越過了她的軀體,把下頜暴露在她的面前時,她才又一次揮動了手臂。
再刺。
源能從微型匕首的頂端延伸出來,就像是小巧匕首突然加長了一樣,加長的匕首從下頜最薄弱的位置刺入,撕開肌肉的紋理,順著頜骨的空隙直接入腦,讓加長匕首的源能在顱腔內輕輕炸開。
隨即,小人偶縮成一團,腳踩著攀緣者的胸前,跟著它一起落回了地面,接觸地面的瞬間身形一閃,重新遁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另一個方向,借助掙扎聲和嚎叫的掩護,烏鴉對拖在最后的攀緣者光明正大的發動了強襲。
掉在洞頂上的烏鴉,在攀緣者從身旁經過的時候突然一腳踹出,爆發的力量讓攀緣者從著力點上脫落,揮舞著爪子摔了下去。身體尚在半空,攀緣者已經朝烏鴉的位置彈出長舌,但烏鴉在出腳的同時就已經松開了手,輕飄飄慢悠悠的落向地面,讓它的舌頭撲了個空。
脊背剛一觸地,攀緣者就彈起翻轉,兩只前爪貼著地面一陣揮舞,半天都沒碰到東西才慢慢停了下來,疑惑的用舌頭向周圍試探。但就在這時,一只從天而降的腳帶著巨大的力量,重重踩在它的頭上,它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頭部就已經被皮靴踩著砸向了地面。
“噗”,頭顱被直接踩爆,干癟的腦和碎裂的顱骨混在了一起。
“嗷~~”不遠處勾上的餌在利爪連續擊傷了幾名同伴之后,已經被撕得粉碎,最后的吼叫聲讓攀緣者群更加混亂,上躥下跳的聚成一團。
看著到處都是漏洞的敵人,烏鴉舔舔嘴唇,臉上笑容不止,邁出幾步準備返回陰影之中,但他的腳步突然停住,耳機里傳來同伴的電子音。
“x,你他x學貓叫都不會,老娘我……”
“小火別吵。”玫瑰淡淡的澆滅了雌豹的怒火,“你們兩邊的進展如何。”
“我聞過了,已經清理干凈,x,臭死了。”雌豹嫌棄的說道,“每只頭上我都補了一腳,沒有漏網之魚。”
“你呢,烏鴉,怎么這么吵,我們這邊都能聽到。”
沙沙,沙沙,通訊器里的電流聲和電子音交錯了許久,玫瑰嗤笑一聲切斷了通話。
“行了,不用這么緊張了。”直接恢復用聲帶發音,玫瑰漫步走到娜琪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一下吧。”
“啊,草木之靈大人,我……”心里一松,娜琪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那些,那些爬行獸……”
“起來再說吧。”玫瑰淡淡的說道,“那只烏鴉的動作很快,咱們也出發吧,等過去應該也差不多了。”
“是。”娜琪手撐著地面,努力想要重新站起來,但手掌剛剛撐下去就被嚇了一跳,好像按到了什么圓滾滾的東西,幸虧還有一點理智才沒有尖叫出聲。
借著手電的光一看,不知何時,幾根手腕粗的蔓藤已經在她身邊像蛇一樣盤繞了幾圈把她圍在中心,而且不僅是她,玫瑰身邊也有相同的蔓藤盤繞。
“嗷~~”隧道深處又傳來一道隱約的嘶吼聲。
“呵,殺起來還真快,不愧是報喪的烏鴉,走吧,跟緊了我。”玫瑰率先向黑暗中走去,行進中猶豫了片刻后,嘴角突然帶上了一絲調皮的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很害怕,我理解,爬行獸殺過你們不少誤入洞穴和隧道的同胞。不過不用擔心,在羅阿的威儀之下,終有一天,它們會被徹底消滅,再也無法威脅到你們的生存。”
“但是,草木之靈大人。”娜琪瞪大了眼睛呆呆的問道,“杰西長老給我們講,山里的每一個生命都是羅阿孩子,偉大的羅阿對所有的孩子都一視同仁,為什么您會說……”
“因為它們根本不是生者,它們只是不愿……”耳機中突然傳來烏鴉的聲音,沉默著聽了片刻,玫瑰似笑非笑的說道,“嗯,因為它們沉溺于毀滅的力量,背叛了羅阿的教誨,羅阿只能忍痛收回了它們的智慧,所以它們才變成現在這種全靠本能行動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
“嗯,羅阿不忍心親自毀滅這些背叛的軀殼,我們這些山之靈當然要替他分憂了。”玫瑰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放心吧,這已經不是我們第一次征討這些背叛者了,在我們面前,它們毫無抵抗之力,吶,你看。”
娜琪看到了。
在兩人前方的隧道里,十多只攀緣者的尸體被堆在一起,用尸體筑成了一座京觀,烏鴉背著手站在京觀旁,人偶就坐在他的肩上,一人一偶饒有興趣的繞著京觀走來走去,像是在欣賞自己創作的藝術品。
“呦,來了?”烏鴉像表演魔術展示成果一樣,雙手在身側指向京觀,笑瞇瞇的說道,“幸不辱命,及時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