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烏鴉用力拍了拍手,酒吧里這些人的注意力本來就集中在他們身上,只是兩人之間的交流方式太過隱蔽,再強的感知能力也無法窺探而已。如今烏鴉一拍手,所有視線立刻轉了過來,眾人直勾勾的盯著烏鴉,等著他的提議。
“現在這種情況,我就不做過多修飾了,有話直說。”烏鴉環視著酒吧諸人的神情,放慢了語速緩緩說道,“對咱們來說,局面很不樂觀。咱們這些人甚至連彼此的真實目的都不知道,一切都要靠揣摩和猜測,就更談不上什么信任了,大家能和睦相處到現在,只是還沒找到爆發的時機而已,一旦找到合適的機會,很可能就是明面上或者暗地里你死我活的沖突。但不管怎么說,那都是今后的事了,至少現在來看,咱們彼此間還是和平的,可惜的是,先是有人謀殺了乘客羅杰,隨后又是行兇事件的幕后黑手,唔,就暫時叫他愉悅犯好了,隨后又是愉悅犯露出了獠牙,接連不斷的事件,打破了這份脆弱的和平。”
“烏鴉先生。”克林爵士雖然沒有知道的不多,但很明智的帶著東方快車一方的人躲在角落里,始終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這時聽了烏鴉的話,突然開口問道,“這兩件事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吧,為什么要分開說明?”
“站在你的立場上,當然希望都是愉悅犯做的了,他可是鋼鐵教會都無法解決的棘手敵人,這樣一來你們的責任會小得多。其實不止是你,我們都希望是同一個兇手,現在車上的情況實在過于復雜,減少一個對手,可以讓局面明朗的多。”烏鴉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惜,證據呢?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只能把他們看成不同的對手,這是我們的基本常識。”
沒人回應,但誰也沒表示反對,顯然默認了烏鴉的看法。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其實也是環境過于復雜,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標,但混亂的局面讓大家不敢動手,只能坐看機會溜走。”烏鴉像是在對克林爵士說明,卻又像對所有人解釋一樣,聲音清亮的說道,“所以剛才那個羅杰失蹤的事件爆出來之后,我們幾個才主動參與其中,就是為了讓風波平息下來,讓局面明朗化,可惜,似乎適得其反,越來越亂了。”
查林杰男爵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旁,老紳士脫帽躬身,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
“不過局面混亂也沒關系,我們可以追本溯源,盡快平息風波。”烏鴉瞟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年輕女人,她還在昏迷之中,剛才似乎是醒過來了一次,但剛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鮮血碎肉鋪滿酒吧的刺激場面,于是馬上又回到了夢里,看來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幸災樂禍般的聳了聳肩,烏鴉悠悠的說道,“如果沒有愉悅犯搗亂,咱們現在應該正在對羅杰被殺的事深入調查,說不定風波最初爆發的源頭已經被咱們找到了,可惜愉悅犯阻止了咱們。”
老紳士對烏鴉充滿自信的態度頗為贊賞,笑容慈祥的說道:“所以你認為應該先解決愉悅犯的問題?”
“不,鋼鐵教會二十年都沒解決的對手,我還沒狂妄到認為自己二十分鐘就能解決。”烏鴉毫不避諱的說道,“恰恰相反,我認為既然解決不了,就把他暫時扔在一旁,咱們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讓他分散了注意力。”
“你這是廢話。”查林杰男爵板著臉怒道,“可能不可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我當然清楚,可能。因為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讓我們老板再受到愉悅犯的威脅,也許你們還是不放心,但是很遺憾,你們放不放心都改變不了什么。”
“嗯?”怒容還掛在臉上,但男爵閣下的聲音卻已經緩和下來,“說說看,你的把握從何而來?”
“因為我們有進入二車廂的邀請。”烏鴉豎起兩根手指,笑瞇瞇的說道,“而且是她親自發出的邀請。她的實力,她的能力,她的神秘,你們覺得如果連她都無法保證我們老板的安全,咱們幾個加一起就能保證了?”
“拉,拉娜女士?”烏鴉沒想到,反應最大的居然是埃斯頓公國的秘密部隊頭子老紳士,查林杰只是驚訝里透出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而老紳士甚至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臉震驚的倒退一步,驚疑不定的說道,“拉娜女士也牽扯進這件事了?”
所以說你究竟在震驚什么?烏鴉很想這樣問一句,可惜他知道,問了對方也不會回答,干脆什么也不問了,反正從其他人的反應中,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了。拉娜大師絕對是個頂級強者,而且在幾個勢力之間地位超然,否則其他人不會這副表情。
嗯,這樣就更放心了,烏鴉對老紳士報以微笑,神秘的搖了搖頭道:“等一會玫瑰會陪著我們老板,還有瑪麗安和艾德琳兩位女士,一起去二車廂赴約,不出意外的話會在二車廂呆到很晚,如果這么長的時間,大家還沒能把最初羅杰失蹤的問題搞清楚,不如就都退休吧,省了今后繼續丟人。這就是我的提議,各位支持不支持啊?”
“克林爵士。”查林杰男爵稍一沉吟,便沉聲問道,“那幾個人呢?”
“死者的同伴?”
“當然。”男爵閣下很不滿的皺著眉,“否則還能是誰。”
“我怕他們無法承受這里的場面,所以沒讓他們進來。”
“嗯?”幾個人同時揚眉,查林杰低聲喝道,“你讓他們自己行動?”
“沒有,我讓調動過來的侍者把他們控制在四車盡頭的包廂里了。”車上出了這么大的事,克林爵士自覺理虧,只好陪著小心解釋道,“里外都有人盯著他們,會隨時匯報他們的動向。他們現在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誰也沒說話。”
“嗯,看好了他們。”查林杰和老紳士各自朝手下擺了擺頭,黑白衣服各有一個人走出去加入了監視的隊伍,“不要讓他們離開包廂。”
“明白,他們……也有問題?”
“你們守在這里。”沒人理會克林爵士的疑惑,實際上在烏鴉他們看來,所有人都可能有問題,不穩定因素能少一個是一個,老紳士和查林杰一樣,吩咐屬下道,“從現在開始,不允許任何人通過這里,克林爵士,三車廂是幾個包廂都是……”
“拉娜大師的演出團隊,他們人比較多,道具和行李也不放心放在行李車廂,所以就占用了兩節車廂。”
“好,那如果有人能進來而且沒有被嚇退,反而堅持要進入四車廂,就直接控制住他。”老紳士遠遠向格蘭伯爵躬身行禮,“伯爵閣下,您是準備一起去九車廂看看,還是……”
“我留下吧。”格蘭伯爵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經讓兩個女兒睡著了,只有伯爵夫人,面對橫飛的血肉雖然臉色慘白,但還咬牙堅持著,伯爵拍拍夫人的手,起身還禮道,“這里也需要有人看著點,萬一真有什么你們不方便動手的大人物過來,我也可以幫忙爭取一點時間。”
“也對,那這邊就麻煩您了。”看看女人和孩子,老紳士理解的點點頭,回身對烏鴉說道,“小先生,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你們那邊如何?”
另一邊,烏鴉一行六人,正聚在吧臺旁低聲嘀咕,聽到老紳士的喊聲,烏鴉只是擺了擺手,繼續低聲叮囑。
“你們兩位。”烏鴉直指瑪麗安和艾德琳,“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么習慣,也不管你們怎么想,一會都必須聽從玫瑰的命令,她讓你們怎么做就怎么做,決不允許自作主張。瑪麗安我不太擔心,看樣子只要能保證她近距離接觸拉娜大師,讓她當場跳車她都不會由于,關鍵是你,艾德琳,如果你能做到,那可以跟著過去,如果做不到,干脆留在這邊守門。”
噠噠噠噠,艾德琳依然埋頭對著設備,沒有說話,但幾行四葉星的文字已經出現在顯示器上:“我不可能離開米馨,元素之心和這個世界的契合度比想象中的低,獨立狀態還好,可以保持穩定,一旦融合到人體里,受到人體內各種微量分泌物的干擾,很容易轉為不穩定態,必須時刻監控,一旦發現不穩定的趨勢,就要馬上壓制,所以我不能離開她周圍五十米的范圍,否則無法實時監控,這些我都告訴過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但是比起元素之心受干擾出現異常波動,我更在意一個沒有默契又不可控制的合作對象帶來的危害。”烏鴉寸步不讓,學著艾德琳的動作在設備上輸入,“我寧可冒險暫時停止實時監控,也不能允許不穩定因素存在,所以到底怎么做,你自己選擇。”
艾德琳終于抬起頭,目光中無喜無怒:“好吧,我知道了。”
“哈?知道什么了?”
“按她的命令做啊。”艾德琳又開始埋頭操縱設備,“但是我建議,你們不放心的話,最好能單獨給我找一個房間,我進去就不出來了,只要不讓米馨離開我周圍五十米范圍就可以,這樣你們放心,我也放心。”
“看情況吧,現在什么也不能保證,但這確實是個好辦法,玫瑰會盡力促成的。”烏鴉和玫瑰對視一眼,在無言中飛快的交換著眼神,最終他了然的低聲道,“還有你,米老板。”
“嗯?”米馨的笑容很溫柔,但烏鴉越看越覺得可恨,“我會當成什么都沒看到,沒聽到的,嘻。”
“喂。”烏鴉猛翻白眼,“認清楚狀況。”
“我說的是真的。”米馨神色一肅,誠懇的說道,“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雖然你們這個提議有想要市恩與我賣我人情的因素在,但歸根到底還是為了我的安全考慮。既然你們為了保護我,不惜冒著讓我接觸到那些你們最深層秘密的風險,那我米馨當然會領你們這份情。此行最后如果我死了自然一切休提,只要我還活著,今天看到聽到的一切,我都會守口如瓶,絕不以任何方式透露,直到最后帶進墳墓里去。”
“嗯?”
“這是米家米馨的承諾。”
烏鴉盯著米馨的眼睛沉默了許久,輕輕的點了點頭,彼此接觸也有十多天了,他對米馨多少有一點了解。這個女人雖然手腕高超,心思難測,讓人始終捉摸不透,但是有一個特點,就是她很少做出承諾。不是談生意談合作時那種應承,而是人與人之間交流時那種正式的承諾。
越是吝嗇于承諾的人,往往代表著她越重視承諾,烏鴉看得出來,這次米馨是認真的,看來,似乎可以暫時放心一點了……
放心個鬼啊。
“嘻,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其他人,不管我說什么,該防備你還是一樣會防備,該有的應急措施你一樣會做。沒關系,頭痛的是你,你愿意自找麻煩,我當然不在乎了。”米馨捂著嘴笑的很開心,“反正話我已經說出來了,今后我是不是信守承諾,就讓事實證明吧。”
“嘁。”烏鴉撇撇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有。”米馨收起笑容,“有了拉娜大師,也許你們已經不需要了,但我的確欠你們的,烏鴉先生,尤其是欠你的,所以我還是要說,今后不管是蒸汽世界還是魔能世界,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我無條件幫忙。其他大事或許我能力不足,但是幫你們搭條跳板,讓你們能更方便的接觸上層勢力,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這不是已經談妥的條件嗎?”
“無關交易,只是個人承諾,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好吧,我明白了。”和玫瑰對視眨了眨眼,烏鴉呼吸加重了幾分,輕輕舔著嘴唇,帶著興奮地說道,“那么,咱們就各自行動吧。堅持了二十年的殺人狂,還有能傳送的幕后黑手,嘿嘿,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