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1939年，4月，7日晚間，武藤志雄家。
武藤志雄拿起紅酒，對著肖途說：“肖君，來，干杯。”
肖途笑容滿面，覺得這次前來赴約大概率能取得武藤部分信任，就是不知道之后還會不會有什么考驗。
武藤志雄一改往日嚴肅的面容，微微一笑，對肖途說：“肖君，聽說你是從日本留學歸來的學生？”
“是的，武藤領事。我在1937年11月前往日本留學，上個月才回國。”
“不知道肖君對于中日文化的不同有什么看法？”
“我覺得中日文化其實是一衣帶水的，有著共同的根。中日人民都是友好善良的，只是...有些日本軍人在中國卻過于殘暴，導致某些善良的民眾被蠱惑。”
肖途微微一笑，在前面研究了大量武藤志雄在上海的行政作為，甚至通過地下黨拿到了一些武藤志雄之前的工作經歷，知道眼前這個日本人，對于統治，有著深刻的理解。
“哈哈哈，肖君是這么認為的么？”
“是的，領事。”
“肖君，上次的文章我看了，你寫的非常好。不過，還有不少民眾被某些報社的無良言論迷惑，不能理解我們的善意......”武藤志雄臉上的微笑沒了，一臉嚴肅的看著肖途。
“別人的言論，領事又何必在意呢？”肖途覺得著可能是個坑，就想避免。
“肖君，你是報社圈子的人，打聽消息也方便，能不能請你為我我整理出一份名單，把所有發表過無良言論的記者，編輯的名字統統地記錄下來......”說道這里，武藤志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笑容。
肖途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凝重地看著武藤志雄：“難道領事打算......”
武藤志雄沒有說話，原本曲著的手掌突然伸直，微微向下晃了一下。
肖途的內心突然特別糾結，懷疑自己這份工作是不是過于沉重。
原本他以為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可到現在這一刻，心里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但是時間不等人，武藤志雄看到肖途眼神有些躲閃，微微低頭，問：“怎么樣，肖君？”
正了正臉上的表情，肖途把手放到大腿上，用力地攥住西服。
“沒問題，請領事放心。”
武藤志雄笑容滿面，說：“肖君，在我看來，你前途無限啊。”
肖途勉強笑笑，說：“謝謝武藤領事。”
......
“方凱，咱們今天去哪里玩？”
車子已經快出城了，顧君如才問方凱第一句話。之前顧君如一直無視方凱，即使他問話也不回答，就是嗯，啊，哦的。
一直在和周曉曉嘰嘰喳喳的在后座說這話，方凱見狀，干脆不問了，誰知道顧君如又在發什么脾氣？歷史的經驗告訴方凱，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聽到顧君如問話，方凱知道她基本已經消氣了。
“咱們等下先帶著曉曉先去看一下周原老師，曉曉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方凱頭都不回，一副專心開車的樣子。
“方凱，你......”顧君如很氣憤，曉曉才多大啊，之前說好的不能告訴周曉曉關于她父母的事情的，現在方凱卻食言了。
“顧姐姐，你別怪哥哥了，是我有一次不小心聽到的。”周曉曉是一個敏感又善良的孩子，雖然她受到過很多的傷害，但還是能保持住自己的那一份善良。
方凱也不準備搞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比如教育周曉曉黑化之類的。一是沒必要，二是他自己本身的言行，就不是黑化的料。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出了城。
聽到周曉曉替方凱說話，顧君如一把抱住周曉曉，眼里滿是不忍，強忍著用輕松的語氣說：“方凱你看那花，開得真好，等下咱們回來的時候去那里玩一玩好不好。”
“好啊，你們兩個現看看外面的風景，等下回來的時候咱們一路看回來，現在先把正事辦好。”
“滴~滴滴......”
出城之后不遠，就是窄小的土路。方凱一行人后面跟著幾輛車，可能是覺得方凱開太慢，在城里還不算什么，出了城還開這么慢，后車司機忍不住打喇叭。
方凱把車子往右邊開了開，放慢速度等后車經過。
“嗯？李峰？”兩車交錯的時候，方凱往左邊看了一眼，發現一個早已淡忘的身影，李峰。
“方凱，你說什么？”顧君如聽到方凱的嘟囔，卻聽不清。
“沒什么，我在想中午咱們去哪里吃飯。”
“哦。”
雖然聽出了方凱有些敷衍，但顧君如還是沒有說什么。
“對了，方凱，你上次是不是遇見了你姐姐的同學...肖途學長？”顧君如裝作無意，問了方凱一句。
“嗯？是啊，肖途哥上次回來我們就一起吃了個飯。”
心里一緊，顧君如別是還忘不了肖途吧，肖途可是方凱心中最佳的姐夫人選。他們兩個情投意合，只是限于時局，無法相聚罷了。
況且，顧君如...方凱沒有往下想了。
被顧君如這么一打岔，方凱倒忘了自己之前看到李峰腦子里的靈光是什么了。
壞女人？不是，肯定不是，要是是壞女人，方凱就從這里跳下去。
在路邊等了一會，特務科的所有車子都從旁邊經過之后，方凱才重新啟動，前往周原的墓地。
不論惹不惹得起，避免不必要的沖突總是能讓人活得更長，尤其在這個槍炮不長眼的時候，誰知道你惹的人后面有誰？
一路上，都是周曉曉和顧君如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方凱倒成了局外人。
每當方凱準備插幾句話，就被顧君如打斷，讓他專心開車，還說什么女孩子之間的體己話讓他一個大男人聽到就不錯了，還想插嘴？沒門！
方凱覺得顧君如是故意在舒緩周曉曉的難過，就是沒想到顧君如看起來不食五谷的仙子摸樣，也知道體諒人？
（顧君如亮了亮小拳頭：方凱你找死么，怎么說話的？）
不一會兒，方凱就到了停車的地方。
這里是一個小村子，給了幾塊錢分給村子里一些半大的孩子，讓他們幫著看著車，方凱一行就步行前往周原的墓地了。
這個時代，偷車都不叫偷，叫征用！后世偷電瓶什么的弱爆了，這時候的大頭兵甚至是膽子大一點的涉、黑人員都敢連著轱轆帶著輪地把你的車開走。
讓人看著總好過到時候瞎找好，最起碼知道被誰征用了。
向老鄉借了把刀，方凱就帶著顧君如和周曉曉出發了。
陽春四月，踏青的好時節，也是草木瘋漲的時候。
有把刀在手，總好過等下苦哈哈地拿手擼樹。
“哥哥，等下我該和我父母說什么啊？”周曉曉雖然一直表現得很成熟，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在車上有顧君如的開導，可敏感的內心卻還是有著忐忑與難過。
顧君如牽著周曉曉，聽到周曉曉這么說，用力地握了握，不等方凱開口，就說：曉曉，等下你可以和周老師他們說一說你最近的學習和生活啊，快不快樂，過得好不好都可以說一說，我相信周老師在天上看著你呢。”
“嗯。”周曉曉用力地點點頭，只是眉宇間還是飽含著憂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