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回來了，今天又送王強回家了？”回到家，母親劉麗問。
“是啊。”周曉曉對著母親甜甜一笑，隨后問：“媽媽，爸爸呢，怎么沒看到爸爸？”
劉麗聞言，有些遲疑，但最后還是說：“你爸爸今天在學校處理一些緊急的事情，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曉曉，來，咱們先吃飯。”
周曉曉沒有多問，雖然父親很愛這個家，但是也常常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回家吃飯，母親在家做好飯菜，卻總是留一份，即使很多時候，父親回家也不會吃。
晚上，周原回到家，陰沉著臉，周曉曉本想問父親吃飯沒有，但是現在卻有點怕。記得上次父親在家陰沉著臉，還是三年前了吧。
看到周曉曉一臉害怕地看著自己，周原才發現已經到家了，于是連忙變臉似地笑著問：“曉曉，吃飯了么？”
“還沒有，媽媽正讓我出門看看你回來沒有。”周曉曉看到父親的笑容，放下心的同時也笑著回答父親的問話。
“快，快進去，先吃飯，餓壞了吧。”周原連忙開口說，一把牽住周曉曉的手，往餐廳走去。
......
周曉曉日記：
1939年3月10日，天氣：晴。
今天在學校學到了很多知識，趙老師說一定要做一個有用的人。
什么是有用的人呢？
或許，成為父親那樣的人，就是一個有用的人了吧。
1939年3月12日，天氣：晴。
昨天我好難過，昨天放學回家，發現家里的東西都被打碎了，我收拾了一下，還沒弄好，方叔叔就過來幫我收拾，然后帶我到父親教書的學校。
我見到了胡爺爺，還有一個奇怪的女老師抱著我哭，哭得好傷心。
我實在沒忍住，跟著哭了。
從昨天開始，我就來方叔叔家住了。
方叔叔說他父母也去了外地，說我們是同一類人，讓我把這里當成家。
我...我有點怕。
1939年3月16日，天氣：多云。
今天有一個奇怪的叔叔放學的時候找到我，跟我說我父親已經去世了，被日本人殺死的。
怎么可能呢？
胡爺爺和方叔叔明明說我父母出差去了。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這種騙人的騙子，就不要告訴方叔叔了吧。
1939年3月18日，天氣：晴。
今天方凱叔叔說帶我去一個叫顧姐姐的家里。
我也跟著去了，但是顧姐姐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為什么那么看我呢？
是擔心我弄臟她家的地板么？
可如果嫌我臟，應該也不會抱著我了吧？
那是為什么呢？
1939年3月25日，天氣：晴。
今天，方叔叔讓我喊他哥哥，還說喊叔叔顯老。
我也喜歡喊哥哥。
但是......哥哥會騙妹妹么？
可能，我真的只是一個沒人要的人了吧。
哥哥？那我就喊你哥哥吧。
1939年3月30日，天氣：晴。
今天，那個叔叔問我是不是不相信他，我告訴他不是，然后他說他能幫我報仇，只要我配合他。
報仇？
找誰？
日本人么？
還是其他人？
都是騙我的吧！
你們都是騙子！
1939年4月3日，天氣：雨。
那個叔叔怎么老是來找我，也不怕哥哥發現？
雖然現在哥哥已經不經常接送我上下學了。
為什么哥哥不接送我了呢？
周曉曉，以前你父母也不接送你的啊。
今天王強也說有事情想告訴我，但是最后他還是沒說。
是什么事呢？
也想騙我么？
1939年4月6日，天氣：陰。
今天那個叔叔又來了。
還給了我一包藥，說是安眠藥。
讓我給哥哥吃。
可是哥哥已經跟我說了我父親的事了啊。
我怎么能害他呢？
算了，我自己先試一試。
嗯，先寫一封信如果我醒不來了，哥哥應該會翻我的被子，他就會發現了。
1939年4月8日，天氣：晴
今天，哥哥說明天帶我去看我父母。
可是，我真的還有父母么？
記得老師曾說過天堂和地獄，如果真的存在，我父母在哪里呢？
我今天問哥哥我父母在哪里，他說在天堂。
可是，天堂怎么去呢？
路遠不遠，難不難走？
這個問題哥哥好像也不知道。
1939年4月10日，天氣：陰。
方凱哥哥應該很生我的氣吧。
我好想他啊，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氣會消。
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消氣了吧。
畢竟，我給他第一次泡的咖啡里就放了安眠藥。
我好難過啊。
這是我在龐叔叔安排住的地方的第二天，阿姨好漂亮，對我也很好。
可，我還是想哥哥。
哥哥，你還在家么？
他們說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追我們的衛兵。
我不能出去。
我好害怕。
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不能去天堂見我的父母。
畢竟，方哥哥說多做好事才能上天堂，可我卻給對我很好的哥哥下安眠藥。
可能，我是一個壞孩子吧。
......
上海，英國租界。
“周曉，下來吃飯了。”蝶衣，暫時收養周曉曉的阿姨在樓下喊。
周曉曉現在的名字叫做周曉，身份是蝶衣的遠方表姐的女兒，她不知道為什么要改名字，可只能聽話。
不然，她怕這些叔叔阿姨以為她是一個壞孩子，把她扔到街上去。
“來了，阿姨。”周曉曉放下手中的筆，把日記本用衣服包好，藏到了自己的小皮箱里。
關上小皮箱的那一瞬間，周曉曉忍不住流下眼淚，抱著皮箱，拿臉貼在皮箱上。
這個皮箱以及里面的衣服，都是方凱給她買的，當初那么緊急的關頭，她最終還是把部分衣服和皮箱帶了出來。
也幸好是這個皮箱，在他們遇到巡邏士兵的時候，龐民說自己是來探親的，火車晚點，現在才到。
看著龐民風塵仆仆的樣子以及金錢的面子上，那些士兵最終還是放走了他們。
也幸好巡邏的不是日本軍隊，不然他們可能已經死了吧。
來蝶衣阿姨這里的人，每天都好多。
有些是詩人，有些是打牌的人。
每次來人，周曉曉就會被叫到房間去，不讓出來。
如果那些人不走，在這里吃飯，中午周曉曉只能在房間里吃零食。
周曉曉知道，蝶衣阿姨這是對她好，現在，越少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們就越安全。
“周曉啊，過幾天我想邀請你之前認的那個哥哥來家里吃飯，你想見一見他么？”蝶衣一臉微笑地看著周曉曉，可周曉曉卻有點怕。
“哥哥要來？”周曉曉顧不得害怕了，一臉驚喜地問。
“是啊，我想邀請你哥哥過來這邊吃飯，還有幾個朋友，你想見見他么？”蝶衣微笑有一絲變化，好像藏著一絲期待，又有一絲不忍。
“好啊，謝謝蝶衣阿姨。”周曉曉驚喜過后，臉上的表情雖然還是沒有什么變化，眼神卻帶著一絲距離感。
看到這一幕，蝶衣心中閃過一絲驚詫，這個小姑娘，情緒控制得這么好，簡直天生就是為情報工作而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