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挺會找地方啊。”
莊曉曼的聲音從身側傳來的時候，方凱正透過櫥窗，看著外面川流不息的renliu，想著自己的事情。
“你來了啊，要不要喝點什么？”方凱頭都沒回，笑了笑之后繼續看著renliu。好似他眼前的不是嘈雜的街道，而是一幅世界名畫。
他沒有問莊曉曼去76號匯報什么工作，他們之間最近漸漸形成了一種默契，雖然兩個人每天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但是不該問的問題不會去問。
“我已經點了一杯咖啡，就是不知道方先生喝什么，喏，這是這家店比較好的幾個點心，我給你端過來了。”
莊曉曼把手上的的點心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管方凱吃不吃，自己開始吃了起來。
“曉曼，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病了？”方凱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renliu，在他眼前，這些人仿佛慢慢失去本真，而成了一個個行走著的社會意義的符號。
街上人力車夫穿著灰色的短袖，胸口敞開，褡褳掛在黃包車一邊和私家車光鮮亮麗的外殼形成鮮明對比，還有偶爾駛過的電車也反映著這個時間點上海灘或者說這個世界所面臨的巨變。
這是一個從愚昧漸漸走向開明的國度！雖然現在的中國千瘡百孔，但是以后可是令世界稱之為中國奇跡的啊。
“咳咳咳，方先生，你這病發得真是令人措不及防，再說了，你問我我問誰？”莊曉曼正在喝咖啡，被方凱問的話給嗆到了。
回過頭，方凱看著莊曉曼，認真地說：“曉曼，你，有想過以后么？”
莊曉曼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淡淡地回道：“方先生，咱們這種人，有以后么？”
“那你當初，為什么？”方凱抬眼掃了一下咖啡廳，看到幾乎沒人，便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呵呵，方先生什么時候這么關心曉曼了，我要說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莊曉曼臉上的表情恢復正常，笑道。
“也是啊，這世上哪有那么一帆風順的事情。今天我去武藤領事的辦公室，遇到了那個叫南田洋子的日本女人，你和她接觸多么？跟我說說，我總感覺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有點不懷好意。”
“呵呵，這你就問錯人了，走吧，我送你回家。”莊曉曼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方凱抓了兩塊點心，送到嘴里，不吃浪費多不好。
“剛才在那里不好說，對于剛才的問題，方先生現在有興趣聽我說說么？”莊曉曼開著車，似乎有什么想和方凱說。
方凱稍微沉默了一下，接著笑了笑，說：“曉曼，我剛才可是問了你幾個問題，你想說哪個？”
“呵呵，這就要看方先生想聽哪個了，如果是問曉曼為什么走的這條路，我只能說我也是稀里糊涂就進去了，然后稀里糊涂就來上海了。”
莊曉曼自嘲地笑了笑，接著說：“至于方先生為什么走這條路，我倒是有興趣聽一聽。”
“我？可能你們都把我研究透了，比我自己都了解我，還需要我說什么？”方凱拿起剛買的報紙，瞄了一眼。
“這可不一定，方先生深著呢，呵呵。”莊曉曼話里有話，方凱卻不敢順著說下去。
“不聊這些了，還是跟我說說南田洋子這個人的一些特點吧。”方凱雖然看過偽裝者，但因為這部劇主要是對明家這個家庭中人物的刻畫，所以方凱當初也并沒有仔細去分析過南田洋子這個角色。
再說了，想要靠一部電視劇就吃透人家，這就好像在穿越到古代社會之前寫好一本穿越指南一樣，無疑會和實際生活相差甚遠，甚至南轅北轍。
“其實我還真不是很了解這個南田洋子，我所知道的可能和方先生的差不多，只是我從事的工作性質，可能會更容易揣摩她的心思，方先生以后要是有什么選擇舉棋不定可以找我問問，現在你要是想問誰最了解南田洋子，我覺得除了日本人自己，可能就只有她的對手，或者我們汪處長了，找個時間你可以去她家一趟，正好，汪東城不是邀請你了么？”
莊曉曼雖然給方凱指了條路，但是這條路方凱明顯不敢用。這時候去惹汪曼春，怕是吃飽了撐得慌，但方凱總感覺莊曉曼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不好過去。”方凱終止了這個話題。
想了想，方凱還是說：“剛才我到武藤領事的辦公室，他說讓我去經濟司最近要成立的宣傳部門工作，我不好拒絕。”
“哦？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莊曉曼沒有急著給出自己的建議，而是反問方凱。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怕一旦貼上漢奸的標簽，以后就再也洗刷不了了。”
“方先生怕這個？你以為你現在在別人眼中風評如何？很高么？我想除了我們這一批人是一種看新人慢慢轉變為和我們一樣的人，覺得有趣之外，其他人應該恨不得弄死先生吧。只是先生身后既有著日本人的關照，又有我們，還有興榮幫暗中照應，才沒有惹禍上身。”
莊曉曼狠狠打擊著身后這個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長久積壓的怒氣。
方凱聽到這里，雖然有點奇怪于莊曉曼今天莫名的怨念，但這個話頭是自己挑起來的，只能受著。
“方先生，其實咱們這一類人，生活早就不是自己能夠把握的了。既然選擇了這一條路，你就得摸著黑往前走，即使前面是深淵，那么也只能一腳踏空，去到下面的世界。”
莊曉曼發泄完，沉默片刻之后恢復過來。
“莊小姐，既然摸索到前路不通，那么也可以試著用條繩索，不是么？”方凱看到莊曉曼情緒漸漸穩定，試探著說。
“呵呵，方先生這個說法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找到啊！”莊曉曼嘆了口氣，有些傷感。
“方先生，你問的南田洋子，我最近會幫你找找她的資料，具體能不能發揮作用，這曉曼就不敢保證了。”
“好的，謝謝了。”
這時候已經到家了，莊曉曼幫忙打開車門，方凱下車。
“方先生，你先上去吧，曉曼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很重要。”莊曉曼坐回汽車里，伸出腦袋沖方凱說道。
“好的，記得早去早回，中午有時間一起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