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翰從楚女館門口買了幾張虞美人,趕上正往大堂走的兩人。
“這就是那花票?”胥子關捏著一張問道。
哥翰用手指彈彈紅紙。
“最便宜的,也要一兩銀子吶。”
“最貴的是什么?”
“牡丹,五百兩一張。”
胥子關嘖了一聲,本以為有五百兩好歹算個有錢人,沒想到就值張紙錢,要說一張牡丹能買到一夜也就算了,偏偏這玩意頂多表示一下自甘做裙下之臣。
就跟直播刷火箭一樣,不知道會不會有士紳的錢全數奉還這一說。胥子關將花票扔給旁邊的薛開山。
“就算真喜歡,拿幾張這個意思意思得了,看得到碰不到,出人頭地可不靠這個。”
“卑職剛剛只是一時心迷。”薛開山此時已經恢復冷靜。
胥子關笑了笑。
“大人還說我有經驗,看大人這言談,明明也是老道歡場。”
胥子關瞥了哥翰一眼,沒回答,倒是想起自己的情史,上一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還是高中的時候,那時候最混的年紀,鐵直男,純粹看人家漂亮。
后來甩了人家小姑娘,心情跟撒水水一樣輕松。
大學就知道找外圍了,那段時間可算是最輕松的日子,憑著身手掙錢,揮霍無度,費盡心思哄姑娘哪比的上直接花錢找舔狗來的利落舒服,家里找了兩個保姆照顧胥爾秋,在大學的城市里也是有名的人傻錢多。
胥子關咂咂嘴,有些緬懷。
后來上過的多少尤物不記得,倒是當年那個清水掛面的姑娘揮之不去,大概男人就是賤,只對自己舔過的女孩印象深刻。
對那些恨不得在坐斷自己腰的女人則視而不見。
順著石板路,三人來到大堂門的日晷前,路兩側彩燈籠招搖,掛在巨人手臂一樣的紅木角架上。
三人繞過日晷,薛開山多看了一眼,驚訝的回頭指著。
“那日晷居然沒有晷針。”
“哈哈哈。”哥翰大笑。
“大人吶,這是溫柔鄉,男人們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干嘛要立個有針的日晷壞興致呢。”
胥子關在一旁嗤笑。
“花頭。”
“也是也是。”
哥翰笑著應承,三人徹底走進楚女館的大堂,胥子關瞇瞇眼,抬起頭。
這是棟三層樓高的木制建筑,花紋蟠柱,花萼藻井,金碧輝煌,紅木頂梁之下懸掛著幾排黃釉鐵馬。
二樓兩邊站著兩排橘黃色襦裙的姑娘,樓梯交匯的圓臺上站著位頭戴金鑲玉步搖釵的婦人,著綠色春裙。
眼見客人越聚越多,婦人在樓梯上拍拍手,曼聲道。
“女兒們。”
話音落在大堂之中,二樓上的姑娘們就分別從樓梯走下,橘黃色的流水從婦人兩側經過,涌入一樓大堂中。
原本排成隊的姑娘們迅速分散,穿著各色服飾的客人被沖淡了,真的像有人為這座建筑注入橘黃的花汁。
姑娘們毫不避諱客人,身影在客人們之間翩翩起舞,襦裙像飛鳥一般張開雙翼。
眼前被年輕女人的舞姿充滿,耳邊是女孩們清脆的笑聲,來去反復,男人們的肩膀被柔軟的肉蹭過,沒誰可以拒絕姑娘們的邀請,連胥子關都心猿意馬。
哥翰看的眼睛冒光,張開雙臂去抓舞過的姑娘,干癟的身材還不如女孩們豐滿,就像垂死的老鷹抓雞仔。
但卻一個也抓不住,姑娘們帶著銀鈴般的笑聲遠去,哥翰只能撲到一手余香,依舊玩的不亦樂乎。
很快他就淹沒在人群之中。
亂,太亂了,胥子關捂住額頭,整個大堂中飄動著欲望,理智在雪白的肌膚前融解,姑娘們若是對哪個男人有意,便會故意讓她抓到,男人們抱得雪白滿懷,很快一對對男女消失在大堂中。
比現世的迪廳來的更加赤(*****裸,也就更容易讓人沉淪。
大堂中人依舊很多,胥子關鼻尖充斥著年輕女孩的胭脂味,很多女孩從他面前經過,一張張嫵媚的笑靨讓他覺得天旋地轉。
就像……
就像蒲松齡筆下的鬼怪志異,饑寒交迫的男子在夜晚獨行,被柔美的女子邀進府中,桌上擺著溫熱的酒、流淌著金黃油脂的肉,最終被女人一夜盡心侍候。
第二天醒來,發現赤身裸體的躺在風雪破茅屋中。
“罄——”
胥子關大拇指將腰間長刀頂出一寸,刀鋒開如鯉口,顯明連清鳴不止。
抬頭環視四周,婦人依舊站在樓梯圓臺上,金鑲玉步搖在燭火下光芒閃爍。
胥子關能理解那樣的感受,這些都是她的手筆,看著大堂中男男女女成為欲望的俘虜,很容易產生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
大堂前后通透,夜風吹來,頂梁上的鐵馬叮當作響。
胥子關聞到了風中的水汽,大堂后面應該有個湖。
“滾!滾開!”
人群中突然爆出了叫罵聲,胥子關循聲看去,一名姑娘被推倒在地,姿色還不錯。
推人的看上去是個富家公子,渾身酒氣,眼睛發紅,把手中的酒壺嘭的砸碎在地上,姑娘們遠遠避開,倒地的那個姑娘蹲起來收拾碎瓷片,又被一腳蹬倒在地。
曖昧的氣氛一掃而空,周圍有男人看不過,但看清富家子的面孔又退了回去。
王思禮酒氣精蟲齊上腦,想想這幾天一丈紅的愛答不理,理智幾乎崩潰,腹中一陣翻江倒海,扶著柱子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接著他用袖子擦擦嘴,一腳將穢物踢向人群,人群驚叫著后退。
王思禮笑了起來,感覺自己的身份并沒有失去作用,只是那個叫一丈紅的賤人不懂事。
他用手戳著自己的胸口,咚咚作響,燒紅的眼睛陰厲。
“我,王思禮,王家幼子,是不是真的連個妓女都上不起?”
接著他上前一步,啪嘰踩進自己的晚飯里。
“銀子?我有啊。”
他從懷里掏出一疊紅票,嘩的向天一撒。
那大概是十幾張閨客,洋洋灑灑落進人群之中,落在他周圍的沒人敢去拿,落遠些的引起一陣哄搶。
“嘿,嘿嘿。”王思禮嘻嘻笑,“銀子都喜歡吧,那個女人也喜歡,可有好幾張牡丹呢。”
“但那個女人她不識趣!”王思禮嘴里臭味橫飛。
他抬起頭,指著高處的婦人,扯開自己的袍襟,露出劇烈起伏的胸膛。
“老娘們,你把那個女人叫出來,老子,今天……今天,就要在這大堂,和她共赴敦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