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抄手游廊回圜,中間天井中斜斜射下月光,月光下海棠花未眠。
胥子關站在廊下,顯明連倚在柱子上,瓦檐下掛著一溜鳥籠,里面是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
陳國忠就睡在他身后的廂房里,有錢人享受就是好,早起一推窗就是鳥語花香。
“胥帥。”他身后有人小聲叫他。
胥子關一側頭,看見薛開山站在那。
“你怎么來了?刺客有消息了?”
薛開山站在暗處,手里提著燈籠,光線昏暗,照不清他的臉。
“沒有消息。”他回答。
胥子關聳聳肩,罵了一句,朝薛開山招招手。
“站那干嘛啊,過來啊。”
薛開山站著沒動,胥子關也不在意,沖著庭下一抬下巴。
“王謝堂前,世家氣度,這大概就是你想要的吧。”
薛開山搖搖頭。
“我在家鄉的地,有陳府一半大就夠了。”
胥子關笑了笑,罵了句。
“沒志氣,我還以為你會說大丈夫當如是呢。”
薛開山已經對胥子關的驚人之語見怪不怪,習慣性的忽略,問道。
“胥帥,你似乎對刺殺的案子很上心。”
“有么?”胥子關摸摸下巴,“沒吧。”
“我聽人說,韓令牧今夜圍剿刺客。”薛開山又說。
胥子關眼神一收,懶懶散散的氣勢瞬間起如山巒,望向薛開山。
“哪?”
“楚女館。”
胥子關二話不說,抓起顯明連就走,薛開山卻將燈籠在他身前一橫,攔住了他。
“胥帥留步。”
胥子關停住腳,偏頭看著薛開山昏暗的側臉。
“怎么了?”
“胥帥,我是鮮于大人的家奴。”
胥子關微微一愣,他沒聽過薛開山說起他的身世,還以為他是調職進長安的武官。
畢竟共事一段時間,他對薛開山印象也蠻好,便先壓下急躁,說道。
“你不用擔心,不論能不能抓到刺客,我都會勸勸京兆尹,你做個武官,對他的用處更大。”
薛開山并沒有搭理胥子關的話,反而說道。
“你還記得那一夜我們去夜探水閣么?我受傷之后,第二天主子便要暫時收了你的便宜之權,之后便讓我一直監視你,拖住你的行動。”
胥子關靜了一會。
“什么意思?”
他不是問薛開山為什么這么做,而是問薛開山為什么要說出來。
從當初鮮于仲通派薛開山跟著他,就有一絲監視的意味,胥子關心里清楚,也沒在乎。
之后他跟薛開山也算合作無間,人非草木,自然便會有些袍澤之情,薛開山沒真的擋他的道,胥子關也愿意把他當朋友看。
兩人各有心思,但各為其主,薛開山有主子,胥子關有任務,無可厚非。
而一旦將兩人之間的心思講清楚,就好像將兩人之間的溫情表面揭去了,誰都得直白的面對這個問題。
面具后面是什么東西,誰都知道,誰也都不想看到。
“主子跟我說,今晚絕對不能讓你知道這個消息,也絕對不能讓你去楚女館。”
薛開山終于扭過頭來,兩人對視。
其實換做胥子關來抓刺客也沒什么大礙,陳國忠只是隨口安排,但到了薛開山這已經成了不得不執行的命令。
胥子關扭頭對著走廊笑了兩聲,又回過頭,挑挑眉。
“你要攔我?”
薛開山沒回答,也沒動作,氣氛卻開始漸漸緊繃。
提竿上的白紙燈籠在晃蕩,火光明暗,檐下的畫眉開始啼叫。
薛開山突然用力吸了一口氣,胸膛鼓起,又慢慢消下去,問道。
“胥帥,你說我這輩子,有可能有住陳府這樣的府邸么?”
“沒可能。”胥子關聲音已經冷了下來。
薛開山咧開嘴,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笑容,只聽見隱約而逝的一聲笑。
“實話難聽又傷人,我勸胥帥以后還是少說。還有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不要讓別人聽見了。”
說完,他移開了提竿,從胥子關身側走到廊下,看著天井。
他放下燈籠,燈籠便照亮了一株嬌艷的海棠。
“天亮之前回來吧,你不會想陳御史明早醒來,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口吧?”
胥子關回頭,看見薛開山兩腿伸直的坐在臺階上。
構景很美,瀑布般的銀光落滿天井,只有廊下一塊暖光,遍地的海棠花也被分為兩色,只有一株在火光里。
胥子關動動嘴,卻沒有多說。
“好。”
他一聲答應,然后轉身離去。
“報,韓副監到了!”插旗甲士抱拳道。
話音剛落,身后便傳來蹬蹬蹬的上樓聲,主官回身迎接,看見韓令牧踏上望樓。
“情況如何?”他劈面即問。
主官急忙回答。
“副監,情況不對,楚女館中好像沒人了。”
“怎么搞的!”
韓令牧立眉叱問,推開主官走到欄桿邊。
主官跟在旁邊解釋。
“一接到副監傳令,我們就按身份高低分批進館拿人,本以為頂多幾次,刺客便會發現,但直到館內所有客人jìnǚ都離開,也不見有人沖出來。”
“出來的客人也已經嚴加看管。”他又補充了一句。
韓令牧看著靜悄悄的楚女館,白凈的臉上有隱而不發的怒氣。
主官湊前一步,硬著頭皮進言。
“副監……會不會,那幫刺客……壓根就不在……”
“啪!”
韓令牧勃然而怒,一巴掌抽在主官的臉上,好歹沒把他半邊腮撕下來。
“優柔寡斷,延誤時機!”
主管捂著臉,喏喏的后退。
“拿強弓來。”
有人取來強弓,韓令牧扭頭對插旗甲士下令。
“下令,舉起火把,進館索敵。”
插旗甲士登上高處,身邊火炬熊熊,隨著旗令舞動,楚女館周圍亮起一道道游動的火龍,朝著楚女館的正門前進。
韓令牧搭上一支箭簇燃火的令箭,強弓拉如滿月。
“咄!”
箭支帶著嘯聲離去,火光劃開夜空,嘣的射進楚女館堂前的日晷之中,蛛網般的脈絡開裂。
黑甲士兵如狼似虎,舉著火把從日晷兩旁沖進楚女館。
望樓上的韓令牧瞇著眼看這一幕,把弓一扔。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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