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小崽子,敢在本座面前大言不慚!”
粗狂好似悶雷一般的怒吼聲傾瀉而下。
那紅烈如火的影子如疾風般掠出,隨即就見那二人再次被撞飛了回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胸口巨痛,時而如烈火焚身,時而如同墜入寒冰地獄,慘叫一聲,血已經噴了出來,“啊……”
兩人忍著巨痛翻身躍起,抬眼細看,這掠出來的男人身上穿了一件紅云長袍,腳上踏的是黑色水紋長靴,腰間系著雙龍吞日的紫金腰帶,肥胖胖的身軀,滿臉絡腮胡子,頭頂已經一片留白,只有周圍一圈火紅的頭發,像雜草般直沖天際,這模樣活像個夜叉鬼差。
“夏侯翼?”
兩人心下巨顫,同時驚呼出聲。
原來此人正是扶幽宮上林苑的首座大人——夏侯翼。武功高,脾氣怪,愛好興趣更怪,甚至怪的殘忍,怪的沒有人性……
夏侯翼一雙銅鈴大眼掃視一圈,最后對一個方才圍攻段新初的年輕男子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來了六個人,也就你的胳膊還能勉強用得上,其他人都是廢物;段新初,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扶世流霜刀!”
說罷,他雙掌做刀,登時化作一道火紅的殘影,沖入陣中。剎那間,真像是猛虎入羊群,刀光漫天席卷,幾口寶劍瞬間碎成數段……
那為首的兩名刺客見勢不妙,立時想要沖過去助陣,然而剛踏出一步,便突然頓住,滿臉驚懼的盯著夏侯翼,冷汗都流了下來。
此時,只見方才那圍攻段新初的四人已全部斃命,死狀甚是凄慘,而夏侯翼的手中卻提著一條血淋淋的胳膊來回地看,那專注的神情好似在看一個絕色美人一般……
“接著,給你伍師弟用!”
夏侯翼將胳膊直接甩給段新初,自己轉身便想那二人沖去。那二人見了夏侯翼修羅惡鬼般的模樣,又常聞他平時的名聲,氣勢都弱了些許,抬劍相迎之時只晚了半招,便被他一雙利爪穿心而過。
“當真是個魔鬼!”
只說了一句,兩人便垂頭斃命。
“哼,”夏侯翼冷哼一聲抽回血淋淋的手,好似憤憤地說:“若不是你二人強行增功,體質敗壞,老夫也將你們拆的七七八八,給別人安上去!”
中原人,大多稱聶云煞為刀魔,其實只說對了大半,除了他刀法精湛無雙,和與中原結仇為敵之外,還有三成都是別人所賜,其中一半是段九麟和姑紅**婦,另一半卻是因為夏侯翼。
段九麟弒殺好色,yin人妻女,可謂人神共憤;姑紅鬼喜怒無常,濫殺無辜,也是兇名遠播;而夏侯翼卻是因為他荒誕恐怖的興趣,準確的說,是醫術,他把從唐依依手中學來的醫術,用在了最不可思議的地方,人體改造、拼接、最后是游戲……
比如,他經常會把扶幽宮抓來的犯人,張三的胳膊移植到李四的身上,又把李四的頭換給王五,就為了試探他們能活幾日。
就連傅霄寒當初被白諾城斬落的斷臂也是被他所續,可以說天下間最是荒誕且毫無人性的醫術被他用到了極致,他甚至還大張旗鼓、引以為傲,故而人送外號——修羅大夫!
夏侯翼的武功雖高,但是在聶云煞的面前卻不值一提;但若是論兇名遠播,有些時候,怕是聶云煞也比之不及……
“師傅,您怎么在里面?”
段新初脫下長袍將血淋淋的胳膊裹了起來,才問道。
夏侯翼面色一沉,不悅道:“不然你以為呢?若是宮主真在里面閉關,交給你小子來護法,能成的了?”
段新初的臉瞬間一紅,低頭道:“我就說這樣的好事怎么交給我,原來早就有了周全的安排。”
隨即,他猶豫片刻又道:“師傅,弟子想離開霧鷲峰,出去歷練歷練。我聽說,宮里還沒有定下來去尋找韓子非師叔的人,我想去,請您準允!”說著,便單膝跪了下來。
夏侯翼眉頭一皺,問道:“上次不是跟薛岳去過中原了嗎?”
說到此處,段新初頓時泄氣,“去是去了,但是恰巧碰上桃源派人清理棋子,我們中途折返,根本什么都沒做。”
“竟有此事。”
夏侯翼沉思片刻后,才點頭應允:“行,個人性命,自有天定,如今流霜刀已全部傳授于你,索性讓你出去闖蕩闖蕩,看你能闖出個什么名堂!”
段新初聞言,頓時大喜過旺,“謝師傅,弟子必不辱沒您的威名,弟子會像黑子師叔那樣,像一根刺扎在敵人的后背上。”
“哈哈哈,說的好!”
夏侯翼聞言,甚為滿意,隨即又道:“放心去闖,等我扶幽宮大軍踏入中原之時,只要你還有一條性命,就算只剩下一個腦袋,師傅也能讓你重新站起來!”
“謝師傅!”
……
中州,長安,青邙山!
夜里的青邙山靜的可怕,可是山峰之內的巨大洞窟,依舊沒有一刻寧靜。
“你是誰?”
洞窟內,劍首的聲音回響起來,卻不見人影。
“我是瀛洲臨水縣閻季。”
血色湖泊的中心,那塊青石上坐了一個人,這人骨瘦如柴,雙手畸形如鷹爪,指甲已經全部脫落,他穿了一身破爛不堪滿是血跡的衣衫,長發和胡子都已經臟的打結,模樣十足像個行將朽木的老乞丐,他淡淡地笑著,一雙眼睛滿是平靜和欣喜。
“你做過什么?”
劍首的聲音再次落下。
“我呢,以前是東海黑龍幫的幫主,手底下有五十多個兄弟,差不多十幾年時間吧,打劫了大概……兩百多艘商船。后來,臨海縣府衙想要抓我,我就設計把他們騙到了海上,都毒死了。”
他說的風輕云淡,好似在講述一個很小的故事。
“殺了多少人?”
閻季低頭努力的想了想,最后抬起一只手,“大概五六百個吧,其實也不全都是我殺的,主要是海上風浪大,有時候糧食跟不上,不夠吃,就只能把他們扔海里淹死了。”
“你還想說什么?”
劍首的聲音再次落下。
閻季笑了笑,搖頭道:“沒了,反正還是等了很久,終于輪到我了,終于可以死了,還是很高興,可惜沒有酒。”
“你想怎么死?”
劍首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高空,他背靠懸崖絕壁,左手抓著一個黑鐵巨門,那鐵門門頭的石壁上刻著“地魔星”三個字,他回頭看向里面,白諾城盤坐在昏暗潮濕的牢里,禁閉雙眼,沉默不語。
“這……”閻季頓了頓,“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這不是由這里最討厭我的人決定的嗎?”
他話音剛落,巨窟最底層那個好似被鱷魚啃過臉的男人,忽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是,這是老子決定的;老子們是想死死不了,既然你這么走運,這么快就抽到你了,老子就要讓你試試好玩的,‘開口笑’和‘鼠豹戲春’,你自己選一個!”
聽了這話,閻季原本還淡笑平靜的臉忽然僵住,臉色慘白如紙,身子也開始止不住的發抖,冷汗如雨,瞬間就打濕了衣衫。
過了許久,他才顫抖著說:“鼠……鼠豹戲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