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瀾被半強迫地休息了三天。35xs
事實證明,世界不會離了誰就停下運轉,紫游寨沒有吳瀾的介入也運行得很穩。
在秦玥兒的指揮下,紫游寨緊急修整了兩座大糧倉,質量過硬,防火又防潮。
胡庸的一萬石粟也安安穩穩地運進了糧倉。
徹底告別缺糧窘境,讓整個寨子的生機與活力愈發蓬勃。
沒有內憂,秦玥兒趁機帶著一百多老秦銳士們開拔,解決外患去了。
蔡叔則領著鐵青和杜構,帶著一支精銳小分隊入駐了狼嘯峰,在鼓的積極配合下,進行摸底、排查、資產登記和人口造冊等工作。
對這一點,吳瀾感到很好奇。
如果窮酸書生的記憶沒出錯的話,蔡叔他們用的方法,是秦國商君變法后搞出來的。
這就很有意思了。
吳瀾對自家娘子的身份越來越好奇。
一個山中匪寇,雖說是美女寨主,但擁有紀律嚴明、令行禁止的手下,神醫扁鵲傳下的療傷神藥,商君新法推行的工作方法,隨口一提就與“千金公主”相比較,這種種跡象,都表面娘子不簡單哪。
紫游寨的寨民以老秦人居多,莫非娘子出身秦國王公貴族,家道中落才落草為寇?
這個猜測,在秦玥兒手把手教了吳瀾一套震驚了儒家名士田允的導引術后,徹底在吳瀾心里生了根。
但吳瀾不急著去求證。
萬事萬物的發展都有其規律,很多事情不用強求,順其自然就好。
吳瀾相信,到了合適的時候,秦玥兒會主動說出身世。
那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吧。
現在,傷勢盡愈,身體也在兩枚丹藥的滋潤和導引術的加持下稍稍強健了一丟丟的吳瀾,要去見在一萬石粟交接完畢后親自上山的胡庸了。
“胡兄,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一進議事廳,吳瀾的臉上就堆起了燦爛的笑容。
“瀾弟,別來無恙。”
胡庸的熱情也不比吳瀾少一分半毫。
兩個面具人一碰面,就飆起了演技。
站在胡庸身后的護衛統領胡丑,則在跟在吳瀾身后的牛伯的注視下,微微緊張起來。
他在牛伯身上感受到了面對蔡叔時的壓力。
高手,這又是個高手!
胡丑心里暗暗嘀咕,怎么這紫游寨高手咋就那么多呢?
且不提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賓主各自落座后,充當侍從的大牛立即給吳瀾和胡庸奉上了茶水。
“胡兄,不湊巧,附近有個青林寨前些天不太老實,寨主,也就是我家娘子親自帶人去討個說法去了,不然定會親自接待胡兄。閃舞”
寒暄過后,吳瀾主動解釋了秦玥兒沒有出面的原因。
這也是對胡庸的一記敲打。
吳瀾是在告訴胡庸,之前兩百壇烈酒換七百二十石石麥的交易中,你做的不干凈的手腳,我們都知道哦,接下來,就別搞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啦。
“確實不湊巧。”
胡庸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過,然后含笑說道,“不過有瀾弟在,諸事都能定奪,也是一樣的。”
吳瀾擺擺手:“寨主最大,還是得按規矩來。”
“規矩是人訂的嘛,瀾弟這般大才,又是秦寨主的夫君,自然不一樣。”
“胡兄羞煞小弟了,我哪敢稱什么大才,一介書生,百無一用,只能胡亂出些臭主意而已。”
“瀾弟過謙啦。”
胡庸一味吹捧,吳瀾一味拒絕。
兩人打了一輪看似廢話的太極,卻又暗中交了底。
于是,胡庸切入了正題,平靜說道:“瀾弟,糧食已入庫,不知瀾弟答應愚兄的條件,何時兌現?”
吳瀾笑道:“小弟做生意最重信譽,童叟無欺。”
說著,他給大牛去了個眼神。
大牛會意,立即從懷里掏出兩卷錦帛,走到胡庸面前遞了過去。
“瀾弟豪爽。”
胡庸先贊了聲,才接過兩卷錦帛,一一在幾案上攤開。
兩卷錦帛,一卷是胡庸親筆寫下的認罪書,一卷是蒸餾設備圖和蒸餾酒制作工序。
認罪書好處理,胡庸立即把它扔進了火盆里,燒了了事。
蒸餾設備圖他看不太懂,但蒸餾酒制作工序卻看明白了,尤其是吳瀾還特意配了文字說明,讓制作工序更好理解。
看完以后,胡庸便知道這份烈酒秘方是真的。
但吳瀾這么爽快的態度,其實是出乎胡庸意料的。
這里不是倉城,是兀墟山紫游峰,是吳瀾的主場!
在倉城談好的條件,雖說立了契,也不是不能改動。
胡庸甚至已經做好了吳瀾獅子大開口,要從烈酒生意上分一大杯羹的準備了。
結果,吳瀾這個山中匪寇,真的比大多數商人還守信,什么額外條件都沒提,直接就履行了承諾。
這讓胡庸不禁嘖嘖稱奇。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胡庸對此的回應也很奇特,他認真說道:“烈酒生意,愚兄愿予瀾弟兩成利。”
以烈酒生意可以達到的規模而言,兩成利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
至少每年買個好幾萬石粟不成問題。
吳瀾拒絕了,拒絕得非常干凈利落:“胡兄,契約便是契約,談妥了的條件,我不會反悔,胡兄也不必多心。還是那句話,我看重的是與胡兄的情誼,并非圖謀錢財。”
這話聽著非常真摯。
但胡庸絕不會相信。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世人皆圖利,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胡庸越來越確定吳瀾所圖甚大,卻又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種感覺很糟糕。
長此以往,胡庸認為,自己很有可能會被吳瀾牽著鼻子走。
深深地看了一眼臉上堆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的吳瀾,胡庸仿佛看到了一個坐在黑暗里桀桀冷笑的恐怖大魔王。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胡庸絕不會被那縷酒香迷了心智,和吳瀾有所交集。
懼怕吳瀾倒不至于,白手起家博來一場富貴的胡庸不是這般淺薄之人。
胡庸只是擔心會被卷入大麻煩中。
如此混亂的時局,招惹上麻煩便意味著有殺身破家之險。
但大爭之世,麻煩豈是想避開就能避開的?
麻煩會自己找上門來的,比如吳瀾。
想到這里,胡庸挪開視線,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個亂世啊,何時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