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黯然。
對于獨孤和寂寞的滋味,他體驗得并不是那么深刻,從小到大他都有人陪伴,起碼,他的父母很愛他,幾乎每天都陪著他,除了出差的時候,就比如最近這幾天。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當然不會懂得寂寞是怎樣一種深刻的痛苦。
其實,最能了解沈夜風感情的卻是路朝天。
路朝天看著沈夜風,看著他眼角滑落的血淚,縱然覺得詭異,心里卻沒有害怕。
現在,他眼里看見的只不過是個久已孤獨寂寞,想要得到親情和關愛的游魂。
“如果你還愛著你的弟弟,為什么又要傷害他?”路朝天盯著沈夜風,語氣里帶著刀鋒般的氣勢。
“混蛋!誰說我傷害了他?”沈夜風立刻反駁,然后又解釋道,“我之所以出現,只是為了見他一面,如此而已,剛才那些事,也只不過是隨便嚇嚇人……”
他的眼角又流下紅色的血淚。
沈城終于抬起頭來看著他,流著淚道:“如果哥哥真的要傷害我,恐怕我現在已經死了吧,以哥哥那種詭異可怕的力量,我是完全無法反抗的。”
沈夜風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更加苦澀:“你這小子,我怎么可能傷害你,你畢竟是我的親弟弟,雖然我有過殺掉你讓你來魂界陪我的想法,但我又怎么忍心讓爸媽再失去唯一的兒子……”
路朝天嘆了口氣,忽然忍不住說道:“你若是那種無情自私的人,當年也就不會救你弟弟了。”
沈夜風黯然道:“能聽弟弟說一句對不起,我已經滿足了,更何況,當年之所以會發生那場車禍,根本原因是我沒有把他看管好,如果我牽著他的手過馬路,他也就不會遭遇危險。”
他的人已死了,卻仍在想著把一切過錯獨自扛下來。
血濃于水的親情,究竟是怎樣一種偉大無私的感情?
他這十年來壓抑在心中的復雜情緒都已爆發,心結卻瞬間就解開。
親情究竟是多么強大的力量?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恨過沈城。
沈城忽然站了起來,撲進了他的懷里。
兩人就這樣相擁在一起,這一幕簡直令人的心都快要融化。
良久后,沈夜風招了招手,讓陽臺上那白裙女子過來。
“給你介紹一下,她叫周蝶,是你的嫂子。”
沈城乖乖的叫了聲:“嫂子好。”
但他的心里卻覺得怪怪的。
不僅他覺得奇怪,路朝天他們幾人也覺得很怪。
看這女子的樣子,白白凈凈,雙腿修長,胸脯傲人,像是之前那個女鬼?
“不好意思哦,剛才變了個模樣,嚇著你們了吧?”周蝶朝著幾人笑了笑。
真的是她。
路朝天皺眉道:“你所謂的變了個模樣,是一種魂術么?”
“聰明!”周蝶嫣然一笑道,“這叫“變形術”,可以改變自身外形構造,想不到你竟然對魂術也有所了解?”
“我也是通過一個朋友得知的。”
“什么朋友?守棺人?”
路朝天怔了怔,不知該不該承認。
周蝶忽然嘆了口氣:“想不到守棺人也來到了現實世界,看來他們已經意識到危機。”
沈夜風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絲不屑之色:“果然是攪屎棍,哪里都有他們。”
聽起來,他對守棺人相當沒有好感。
路朝天幾乎忍不住想問問他,守棺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是否真的像傅錦年說的那樣保護世界和平的?
但他沒有問。
“好了,人也見到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先走一步,你照顧好自己,好好孝順爸媽,我們遲早還會再見面的。”
沈夜風摸了摸沈城的腦袋,然后就帶著周蝶走向了陽臺。
聽他話里的語氣,居然就像個大忙人。
這顛覆了路朝天對游魂的印象。
游魂,難道不該無所事事,在魂界漫無目的四處瞎飄蕩么?
沈夜風和周蝶走上陽臺,然后就徐徐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路朝天倒還好,其他幾人都呆住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兩個人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怎么會不覺得驚奇?
最驚奇的還是姜雅菲。
今晚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像一場虛幻的夢,她幾乎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但路朝天幾人好歹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他們還小,思維和知識都沒有定型,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當然遠非姜雅菲可比的。
所以,他們很快就認清了現實,也面對現實。
路朝天將游魂的一切相關知識都告訴了沈城。
沈城的確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立刻就悉數掌握。
“到今晚我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有著這樣的存在。”
他突然對魂界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李海從冰箱里拿出啤酒,在沙發上坐了下去,微笑著說:“今晚可真他媽的刺激,原來這就是游魂的力量,倒是當真正無法用科學解釋。”
沈城皺眉道:“即便無法用科學解釋,也一定存在著某種道理,只不過我們不了解。”
李海挑了挑眉,似乎不想深入探討這個問題,忽悠轉變話題說道:“我更想不到的是,原來游魂也可以和現實里的女人一樣漂亮,幾乎沒有什么分別,而且既然她們可以改變自身構造,那在床上的時候豈不是可以……”
他這句話還沒有說話,獨孤月已從茶幾上抓起兩顆核桃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這小色鬼,遲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獨孤月瞪著眼睛,她簡直懷疑自己怎么會交上這樣的朋友。
李海卻笑了笑:“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獨孤月翻了個白眼,已經懶得再理他,轉身去幫助姜雅菲照顧她男朋友了。
姜雅菲的男朋友終于醒了過來。
“剛才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你沒事吧菲兒?”
他顯然錯過了很多事情。
姜雅菲發現自己竟不知該怎么向他解釋。
“報警!趕緊報警!”
他拿出電話,驚喜的看見,信號居然滿格。
路朝天卻走了過來,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正色道:“不能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