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鋁合金門檻，里面就是檔案室。
屋子里的確很黑。
天將夜，天色本來就已經很暗，這屋子卻仿佛連窗外透射進來的那一絲微弱光線都無情吞噬。
路朝天走在前面，姜雅菲走在后面。
兩個人都舉著手機，打著電筒。
環視四周，四面的墻壁下各立著一個鐵架，中間也依次擺著五個鐵架，每個鐵架的每一層都陳列著資料夾和檔案袋，整體的布置和圖書館十分相似。
路朝天望著這些鐵架，從門口往里面走去，突然間，他不知絆倒了什么東西，只聽腳下“啪”的一聲，他的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吃屎。
他自己倒沒有太大反應，姜雅菲卻嚇得身子往后一縮，不停拍著自己的胸口，又往路朝天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你這笨蛋，小心點要死啊，嚇死我了！”
低頭看去，原來是立在墻邊的拖把被自己不小心絆倒了，路朝天只好尷尬的笑了笑，輕咳兩聲:“抱歉抱歉，剛才沒看見這玩意兒……”
走進去后，便可以看見在右手邊有一臺自助查詢電腦，屏幕漆黑，處于關機狀態。
路朝天嘗試開機，按下開關鍵沒有反應，檢查一下插頭，插頭是插在插孔里的。
“看樣子這個屋子不只是燈壞了這么簡單，而是電路出了問題，就連插孔也沒有電。”
路朝天有些遺憾。
姜雅菲已經走到擺滿檔案的鐵架旁，觀察著鐵架上貼著的小標簽:“幸好不必非得用電腦查詢，這個上面標注好了，我們只需要按照屆數和班級就可以找到檔案放在哪一格。”
路朝天想了想，李曉三年前畢業，那么應該是2017屆，至于班級，他當時并沒有問，所以只能從整個年級里挨著挨著找。
他正打算找，姜雅菲問:“你要查的人叫什么名字？”
“李曉。”
“好，李曉……等等，李曉……李曉？”姜雅菲皺起了眉，“這不是我班上的學生么？”
“啥？”路朝天錯愕不及，“你班上的？”
“六前我剛來這個學校實習，做的是助教工作，而我負責的那個班上好像就有一個叫李曉的……”
“你確定沒有記錯？”
“絕對沒有，因為我帶了那個班整整三年，然后我才轉正，而我之所以記得她的名字，也是因為她很特別。”
“哪里特別？”
“她是一個外貌很出眾的女生，特別漂亮，屬于乖乖的那種，我記得她畢業的時候還有一個小伙子當眾向她表白……”
“沒錯，就是她！”
聽到這里，路朝天已經基本確定，姜雅菲說的和他要找的是同一個人。
“她是幾班的？”
“二班！”
兩個人在最靠里面的那個鐵架上找到2017屆二班學生的資料，然后很快翻出了李曉的檔案袋。
“這些檔案嚴格來說并不算個人檔案，只是學生在高中三年的完整記錄，包括每一次考試的成績和每次參加活動拍的照片，更像是個紀念冊。”
姜雅菲用手指夾起路朝天手里捧著的這本十六開的大冊子的第二頁，準備往后翻。
路朝天的視線卻仍舊停在第一頁，詳細瀏覽著這一頁上記載的信息，包括李曉的出生日期，家庭住址，父母姓名以及父母聯系電話……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記憶力好，如果他刻意去記，幾乎可以做到過目不忘。
很快他就將李曉的基本信息牢記在心。
然后，他開始翻后面的記錄，從李曉的考試成績，再到她平日里照片，再到同學們給她的留言，看完之后，他的結論是，這是個很樸實也很善良的姑娘。
他不忍心再看第二遍，因為這只能讓他徒增惋惜和悲哀。
這么好個姑娘，年紀輕輕就與世長辭，早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真是件不幸之事。
“老實說，你查她的資料做什么？難道你和她有什么關系？”姜雅菲很好奇。
路朝天搖了搖頭:“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解釋，不過，希望你能為我保守秘密。”
“喲，還保守秘密，難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怕被別人發現？”姜雅菲偏著腦袋，調笑著問。
路朝天輕嘆口氣:“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想讓別人沾上這件事情，徒增麻煩。”
“切，越說越神秘，不想告訴我就算了，你當我真的那么想知道啊。”姜雅菲噘了噘嘴，不再追問。
路朝天笑了笑，沒有說話。
在這安靜的一瞬間，兩人忽然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鐵架的對面響起。
那聲音清脆而特別，像是機械在轉動，又像是骨頭在摩擦，兩個人一瞬間連呼吸都已經忘記了，呆呆的望著面前這座鐵架，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全豎了起來。
那聲音越來越近，幾乎就在耳畔。
路朝天的腦海里已經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副只有骨架沒有血肉的尸體從鐵架對面爬過來的情景。
這時候，身后突然又“撲通”一聲。
接著就聽見那守門的老大爺哎喲連天的嚷嚷:“是哪個小畜生弄倒了拖把，害我摔了一跤！哎喲，我的老腰哦……”
路朝天心里一驚，趕緊起身過去，準備扶他起來。
然而，他剛邁出幾步，忽然發絕自己踩到了某樣東西，那是一個又圓又硬的東西，就像是個彈珠。
他低下頭，抬起腳，彎下身，撿起來，只見的確是一個圓圓的東西，一小部分是黑色，一大部分白色，仔細一看，竟然是人的眼球！
他悚然一驚，頭皮就像有道電流翻滾過去，麻麻的。
在眼球的旁邊，還躺著一副墨鏡，一副只有一張鏡片的墨鏡。
“小伙子，是不是你把拖把弄倒的，怎么不把它抽起來？”老大爺幽怨的聲音在責問。
還沒等路朝天回過神來，他又用他那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幽幽的說:“喂，你是不是撿到我的眼睛了，趕緊還給我……”
路朝天悚然一驚，打著手機電筒照過去，然后就看見趴正在地上的老大爺。
那老大爺也抬著頭，所以他一瞬間就看見了老大爺的臉——只有嘴巴和鼻子，沒有眼珠！
本該有眼珠的地方卻只有兩個黑漆漆的洞，看起來就像是一層皮包在骷髏上，又像是被人挖走了眼球。
路朝天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突然倒流，渾身冰冷僵硬，甚至有一種反胃的感覺，忍不住想要嘔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