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纓妹子,振作些,快隨我們突圍吧!”
秦寒月一咬牙,也顧不得此刻天地間這個最傷心的女子,急喝道:“走!”
“大悲天龍,善哉善哉!”
走在后面的覺泓最后看了眼九纓仙子,默然低嘆一聲,背著歸航騰地掠地而起。
轉眼間,紅色血舞已膨脹數十丈之高,在半空急旋而下,隱隱可見在那紅霧中幽幽亮起了八雙眼睛,露出殘忍嗜血的冷酷之芒。
蒼穹灰暗,血腥撲面。
九纓仙子喚不醒那仿佛在多年前便已涼透的尸體,模糊的淚眼中,漸漸想回起了往昔。
她這一生最心動的記憶,在生死攸關之際,仍難忘于心,哀哀道:“愛深情亦濃,今生已成傷,難忘書生面,來世再續緣……”
在她那懷中那具尸體竟然幽幽睜開了眼睛,一雙溫柔的手即使已經冰冷,過往歲月里的溫柔卻凝聚出一片溫暖,輕輕托住穆九纓的臉頰,擦去了她的淚。
男子的聲音微弱地回應著:“情天動,白云中,不羨鴛鴦……不羨仙……”
“傾城舊,書生老,不壽情深……今依舊……”
九纓仙子的臉上剎那間淚水決堤,她緊緊握著那只手仿佛一下便失去所有溫度的手。
在巨大的悲痛下,她仰天發出一聲呼喚,聲音凄厲,哀傷不盡——“瑾郎!”
在這一聲無盡之中,驚邪劍派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九纓仙子的身影已被血霧吞沒了。
但就在下一刻,一道白色巨大劍芒自血霧中亮起,一道一道貫穿而出,就像云破日出光芒萬千一般的景象。
瑤池十一訣——九天飛仙!
驀地,翻騰的血霧被那白色劍芒爆開,竟有八個暗火長袍的男子從半空摔下,當場斃命。
那個恨意蕭蕭,緩緩從尸山血海中站起身來的瑤池掌門穆九纓啊……
她終于發怒了。
七絕殿還苦戰在無窮無盡的瘋狂人潮中,嫷嫷等人被分割開來,往往一個人就要面對十幾個悍不畏死的敵人。
他們已經殺不勝殺,已經無力再殺的時候,一名僧人拼殺到了火無情身旁:“二司命,貧僧是般若寺覺方……”
火無情早已殺紅了雙眼,竟像那僧人斬去。
僧人一棍抵住他的大刀,急道:“二司命,貧僧是般若寺覺方,來接應你們突圍的!”
般若寺九大護持法僧之一,赑屃堂護持——覺方。
火無情這才驚醒,長刀霍霍,逼退身旁圍攻之敵,把被分散的止水、石頭、嫷嫷、達爾柯四人集中起來。
“驚邪劍派和般若寺已經開始突圍,你們也隨他們一起走,我來擋住他們!”火無情決然道。
嫷嫷噙淚說道:“師父,我不走,我也留下來!”
火無情吼道:“你們都要活著出去,只有我留下,你們才能活,只有我死了,你們才能在神州同道面前抬起頭啊!”
“走啊!”
火無情長刀連斬,提起全身的真氣,只見他凌空而起,身影在半空微微一滯,猛然間一刀劈了下來,周身百米范圍立時被刀氣覆蓋,在接連爆響聲中騰起陣陣白煙。
一招之下,傷敵數十人。
覺方趁著浮生閣子弟潰亂之際,手持法棍率先開路而行,止水也在前面幫他,達爾柯仗著修為留在原地斷后,一行人殺了出去。
但嫷嫷卻死活不走,石頭想也沒想,一劍劈退身旁圍攻之敵,回手就將嫷嫷扛在了肩上,大喝道:“去也!”
“師父!”
嫷嫷掙扎在石頭的肩膀上,但她的掙扎卻顯得那么柔弱,雙眼一再模糊,只剩下火無情被人海淹沒的身影。
漸漸的,再也看不到了。
雖浮生閣弟子眾多,可修為出眾者終究只是少數,以多打少都是轉眼間就壓制了下去。
神州各派剩下這點人雖強弓之末,卻還有三位一品御士,尤其那九纓仙子莫名其妙發了火爆脾氣,不肯乖乖受死也就罷了,還被她破了尸血大陣,魔道高手又被她傷了七八個,人人都對這個女子感到有些畏懼。
流霜見這些傷殘的各派余勇突圍而去,也是心急如焚。
再說驚邪劍派以毆冶流云、秦寒月為首,林楚等八位弟子沖殺到武魂門,同七絕殿止水等人匯合在一起,火無情拖住了大批浮生閣弟子,九纓仙子在后面大發雷霆,一通暴怒狂殺,前面有般若寺僧人飛棍開路,一時倒也氣勢無兩。
武魂門外埋伏的弓箭手還沒看到人影,只聽到門內喊殺聲大震,接著就看見十來根長棍子從門內橫掃而至,弓箭手一排一排的倒地。
后面長槍兵陣型未亂,立刻組織進攻,卻被魚貫而出的覺泓等人一通亂棍,打得是人仰馬翻。
眾人解決了此地的伏兵,欲御空而起時,卻被毆冶流云攔下:“我們這番殺出武魂門,身后之敵都沒有御空阻擋,必定還有陷阱!”
言罷,毆冶流云一揮手,一名驚邪御士祭出真氣護盾,當先御空起飛,身體卻不知被什么斬成了兩段。
幾乎就像撞在最鋒利的刀刃上,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眾人無不驚愕,毆冶流云瞇起眼睛,只見半空中似有一道細線,不由得神色一變,道:“蟠龍絲,我們騎馬出城!”
剩下的驚邪御士人人背著一具尸身,各自牽了一匹戰馬,在秦寒月護持下一路急奔逃去。
毆冶流云接應了最后出來的九纓仙子,二人當即施展輕功,一邊阻擋著追來的敵人,一邊向祁山州城城門殺去。
浣月右使流霜帶人追出武魂門的時候,只有滿地滾爬的士兵,神州高手早已沒了影子。
刀云夢正要下令追擊,卻聽流霜道:“不要多做無謂的犧牲,你們浮生子弟還是保留些實力吧,此刻城中已布下二十萬重兵,諒他們也插翅難飛!”
而秦寒月一行人沖到百花街后,只見長長的街道上竟是人人閉戶,靜的出奇。
加之蒼鸞嶺四面山麓皆燃大火,濃煙襲天漫地,天色十分昏暗。
若不是時辰不對,簡直和深夜并無區別,甚至比夜還靜!
不料就在這時,兩旁的酒樓和房屋窗戶突然打開,出現無數弓箭手。
覺曄等僧人當即破窗而入,一陣棍棒呼喝之聲響起,窗口弓箭手噼里啪啦的摔了出來。
秦寒月一道劍氣劈出,兩百丈之內的房屋“砰砰砰”地轟塌爆響。
“殺!”
前方街道內傳出殺聲,密密麻麻的火把亮了起來,如潮般的黑甲士兵手持長朔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