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嬈嬌便將冰肌散遞到鳶飛戾面前。
“他受的是內傷,這么好藥給他也是浪費!”身后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
景嬈嬌嚇了一跳:“小、小師姐!”
紫宸妃萱平日里就是一副目中無人的高冷性子,偏偏又身負極高的修為,更是瑤池下一代掌門的繼承者。
不單是景嬈嬌,幾乎所有年輕的瑤池御士沒有一個不怕她。
鳶飛戾對紫宸妃萱沒有什么好感,索性把眼一閉不理兩人。
紫宸妃萱也不看鳶飛戾,只對景嬈嬌道:“叫我師姐!”
“是,師姐!”在這位小師姐面前,景嬈嬌顯得唯唯諾諾。
“你很閑嗎?師父不用照顧了嗎?”
景嬈嬌悄悄扔下冰肌散,低著頭走了回去。
二人剛走不久,又有腳步聲緩緩接近,這次卻是歐冶流云。
“戾兒,你跟我過來!”
在一線天最黑暗也最狹窄寂靜的荒草叢中,鳶飛戾跟著義父來到一座巨大斷恒石前。
歐冶流云細細端詳著手中一把折斷的兵刃,右手反握著,左手輕輕撫過凹凸不平的泥銹。
鳶飛戾沒看出那件兵刃是刀還是劍,正疑惑間,只見毆冶流云手掌一震,向兵刃內注入了一道真氣,那兵刃所有的泥銹全部落去。
霎時間紫芒升騰,映出一片艷麗紫光,竟是一把斷刀。
“跪下!”
鳶飛戾又是一愣,他從毆冶流云臉上看到了平時幾乎不曾出現過的威凜之氣,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他這樣,但他還是慢慢地跪了下去。
對著面前的巨大殘石,鳶飛戾直挺挺地跪著。
片刻后,他身旁傳來一聲嘆息:“戾兒,給你師姐磕三個頭!”
哪位師姐?
這個師姐應該如何祭拜?
同時他也想不明白,就算有這樣一個非親非故的師姐,自己為何要拜?
“我毆冶流云一生只收過一個女弟子,師徒悖戀,有違綱常,當年你師公容不下她,為了顧及師門聲譽,我不得已將她逐出師門,讓她永世不得踏入軒國疆土,不得以驚邪御士自居!”
鳶飛戾神色動了動,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過這般被逐出師門亡命天涯的經歷。
毆冶流云繼續說著:“十七年前,浣月皇朝四大圣使白虎身負毒傷,把昏迷不醒的你托付給了通聯鏢局,那時浮生閣覬覦你體內的魔珠,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衿兒身為通聯鏢局少鏢頭,本可以不趟這渾水,但她終究是念著師門情份,對你以性命相護,如今她尸沉此處已有十八年,天地為墓,縱然她已不是驚邪劍派弟子,也當受你這三躬祭拜之禮,算是你對她的報答!”
“嘶—”
鳶飛戾沉吸一口氣,毆冶流云這番話聽進他的心中,猶如翻江倒海一樣。
原來有個女子為了自己而殞命,這是何等樣的恩德啊!
他再沒有絲毫猶豫,對著身前亂石拜了下去。
他一連拜了三次,然后端然正色道:“衿師姐,驚邪劍派十二代弟子鳶飛戾,承蒙大恩,永生感念!”
毆冶流云目光柔和了些:“她聽到你這聲師姐,一定會高興的!”
鳶飛戾神色一黯,低下了頭,久久不肯起身。
毆冶流云伸手扶他,溫顏道:“好了,你起來吧,你欠衿兒的也算還清了,走吧!”
鳶飛戾走出沒幾步,發現毆冶流云還站在那里,他就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聽見毆冶流云疲憊說道:“你先走吧,我欠衿兒的,還沒有還清啊!”
不知過了多久,陰深凄晦的峽谷最黑暗的地方,只剩下歐冶流云一個人的身影。
鳶飛戾回到營地,沒看見皇甫飛靈,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當下便去問了大帝姬。
“殿下,你看到飛靈了嗎?”
姒妤奇道:“飛靈姑娘?怎么,她沒回來嗎?”
鳶飛戾向四處望了望,這時只聽姒妤說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你看得這么緊,還怕她丟了不成!”
鳶飛戾認真道:“殿下,我不跟你說笑,飛靈呢?她是跟你一起走的,這么久都沒回來!”
姒妤也收起笑容,嗔道:“本宮才沒空看著你的小情人,別忘了她是皇甫家的人,她父親皇甫青云乃是奕國丞相,現在奕國朝廷淪陷于魔道之手,她可能被皇甫家的人接走了,要不然本宮去幫你問問江統領?”
“不會的,飛靈就是走也會跟我打聲招呼的!”
正好這時候江盛和姒軒轅并肩走來,鳶飛戾幾步搶過去,急道:“江大哥,你看見飛靈了嗎?”
江盛正要搖頭,忽然看見姒妤給了一個眼神。
江盛跟隨襲月帝姬多年,別看外表粗豪,卻心細如針,有些時候根本不需要言語交流便能立刻會意。
他一時沉吟起來,正想著該怎么回答。
鳶飛戾急道:“你到底看沒看見,不用想這么久罷?”
江盛猛地一拍腦門:“飛靈啊,那個丫頭已經走了!”
“她去哪了!”
江盛期期艾艾道:“她、她也沒告訴我呀!”
鳶飛戾氣極:“那你怎么不攔住她!”
江盛越編越順,嘿嘿一笑,說:“我是想攔啊,可我攔不住呀,那丫頭跟陣風似的,我追不上呀!”
鳶飛戾不再理他,只聽身后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戾施主,你身上的傷好些了么?”
他回過頭定睛一看,竟是覺塵,一身月白袈裟不染纖塵,在那低眉淺笑。
只是此刻鳶飛戾顧不上說什么,急道:“大師,我的飛靈不見了,你幫我去找找她吧!”
覺塵點頭微笑,二人身形一動,便飛上了夜空。
姒妤對江盛吩咐道:“你也去,本宮明天一定要看見鳶飛戾回來!”
“是!”
江盛應了一聲,也飛身頓入夜空。
姒軒轅剛才就發現這主仆二人眉來眼去的,大概猜到了一些端倪,對姒妤悄聲道:“皇姐,飛靈姑娘不會是被你給逼走的罷?”
姒妤嗔道:“你要敢說出去,本宮輕饒不了你!”
姒軒轅一窒,隨即嘆道:“這荒郊野外的,那姑娘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只要你不說出去,那丫頭是死是活,也怨不到本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