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依然晴朗澄凈,萬里無云。
一股洋流從北向南流過,大船在季風和洋流的雙重作用下,開始向南疾馳而去。
這一帶的海域非常遼闊,遠比秦人所居之處,更加開闊。
海水似乎也越發湛藍碧透,海鳥的數量和種群也明顯多了起來。
但徐福不是長途跋涉來欣賞美景的,他需要盡早地發現有價值的島嶼。
可眼下茫茫大海中,一眼望去,竟然連一座海島的影子都看不到。
直到傍晚時分,海面上忽然刮起了大風,海浪變得洶涌異常。
“趕緊調整風帆,收拾甲板上的器物!”
關飛急忙命令船工們做好各項應急準備。
剛才還是朗朗晴日,怎么一下子就濃云密布,遮天蔽日了呢?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極端天氣的前兆。
秦人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開始全力應對。
海風吹打著大船,人已經無法在甲板上活動了。
“大家抓緊進入船艙!”
徐福和眾人鉆進了樓船的底艙,現在任何在甲板上可移動的物體,都將會被颶風卷走。
這種極端天氣,是任何人力都無法控制和改變的。
大船開始劇烈顛簸起來,隨著翻滾的海浪,忽上忽下。
大家在船艙里根本無法站穩腳跟。
“皇上抓住桅桿!大家不要慌亂,緊緊抓住身前的繩索……”
關飛和張鵬大聲喊道。
情況不容樂觀,大船被肆虐地擺布著,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嘭!”
一聲巨響,大船發生了猛烈地撞擊。
不好,船艙被撞了個大洞,海水倒灌而進!
“啊,救命!……”
船艙里發出了呼喊聲,很快海水就要灌滿艙體了。
“趕快上甲板!”
徐福也發出了最后的呼喊。
徐福開始營救被困的秦人,他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凡是能抓到的人,不管是誰,都往通向甲板的地方拉拽。
離開船艙,逃到甲板上去,是目前唯一有生存希望的機會了。
否則大家就會在艙里溺水而亡。
海水已經漫過了頭頂,徐福仍在奮力施救。
他感覺自己拉拽和托舉了十一二個人,其中有王蒙和丁廚師。
“關飛、張鵬在哪里?”
徐福繼續在搜尋。
“嘭!嘭!”
兩聲巨響過后,大船已經徹底被撞翻了!
徐福依舊在奮力營救著溺水的秦人,但黑夜吞噬了一切希望。
現在連人們的呼救聲,都聽不到了。
徐福不斷潛入海中,又游出海面。
“沒有人,沒有一個呼救的人!”
哪怕這時有人向他招招手,徐福也會挽救一條生命啊!
極度的失望和悲痛,已經席卷了徐福的全身。
他被一種深深的自責包裹著。
“我的秦人,是我葬送了你們,是我的錯啊!”
就在這時,徐福猛然間看到前方有一片黑影,那是什么?
“不是毀損的大船,好像是座島嶼?……”
徐福似乎看到了希望,如果真是海島,那秦人至少就有生還的可能!
海浪咆哮著,徐福根本無法游向前方。
無助與悲痛拉拽著奮力前行的徐福,也在緊緊拉拽著他,通向死亡的深淵!
徐福又潛入了海底,他是魚人,這一切對他沒有危險。
但此刻秦人的處境才是徐福的生命,他寧愿大家都變成魚人,而自己是個普通人也好。
海里沒有秦人!這說明至少沒有一個已經溺水的人。
徐福開始全力向海面上沖擊,就像一條即將躍出龍門的鯉魚。
徐福準備奮力一跳,他要到希望的海島上去。
“啊!”
就在徐福躍出海面的一剎那,被颶風吹斷的桅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頭部。
徐福眼前一黑,沒有了知覺……
漫長的夜,對于尚在甜美夢鄉之中的人,那是一種滿足的享受。
此時,崇明島燈火停息,冰心和三丫正在溫暖舒適的愛巢里,做著好夢。
而對于海難中的徐福和關飛,卻生死未明、不知所蹤。
次日清晨,陽光又如昨日,熱烈而直率地照耀著海面。
仿佛昨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海面上是大船的殘骸和碎片,一面風帆孤零零地漂浮著。
好像在向天空,訴說著一段悲慘的遭遇。
或者給過往的海鳥,也可以說一說,除此以外,又有誰在意呢?
然而,上天總會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會為求生的人,打開一面窗。
大船上的秦人因為有了一座島礁,少部分得以逃生。
關飛、張鵬、丁廚師、王蒙都在,還有五六名軍士。
但大船沒了,近二十名秦人沒了,連皇上也沒了。
“皇上!”
幸存者紛紛倒地,他們在向上天呼喚著徐福,也為那些同伴們在祈禱!
“皇上啊,你在哪里?”
丁廚師和王蒙大聲呼喊著,他倆都是在最危急的時刻,被徐福奮力托舉出船艙的。
那么他倆的第二次生命,毫無疑問便是徐福所賜。
還有一些人,或許已經遇難,或許在生還者之中。
大家痛哭流涕,他們沒有理由,不為他們的皇上,那位視死如歸的勇士緬懷和致敬!
關飛張鵬等軍士更加內疚和自責,他們沒能保護好皇上,這是他們的失職。
現在雖然僥幸地活了下來,可他們將如何面對新朝的百姓呢?
人常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可在這茫茫的大海之中,要尋覓到一個人的蹤跡,不就是大海撈針嗎?
況且眼下,對于關飛他們來說,還被困在一座島礁之上。
如果沒有辦法到達一座有生機的海島,不出三日,他們沒被大海吞噬掉,也會饑渴而死的。
“必須先想辦法自救才是!”
關飛忍著悲痛,對眼前的秦人說道。
“大家暫時打起精神來,我們必須先離開這里,一切再從長計議!”
人們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大家要堅強地活下去,才不會辜負了皇上的救命之恩。
張鵬迅速帶領幾名軍士,他們將沉船上能用的木板,打撈了上來。
眾人馬上動手,他們要努力拼接和打造一艘,能逃生的救命船。
有一群海鳥在他們身邊低徊了一陣,然后又呼拉拉飛向了天空。
領頭的海鳥展開雙翅,向著南方奮力飛去。
鳥群便緊緊跟隨著它,它們似乎在向某處傳遞著訊息,一刻也沒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