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劍而飛自然瀟灑飄逸,騰挪夭矯,穿梭九天,但看別人御劍容易,真輪到了自己才發現沒那么輕松,僅僅是一個控制飛劍速度的技巧,便使得方貴不知摔了多少跟頭。
不過,即便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摔的鼻青臉腫,方貴如今也只是能夠踩在了飛劍之上慢慢向前飄,而不至于被飛劍扔下來而已,連隨便的控制飛劍加速或是旋停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說那些沖天伏地,騰挪鉆隙,左右閃動以及遇險折身等等高難度的動作了。
而何況,這些還都只是御劍的最基本動作而已,將來要學的于劍上御敵制勝等玄妙之處遠高于此!
“按照阿苦師兄所說,對修行飛劍之人來說,御劍之法便等同于身法,我想要闖過十里谷,便一定要將御劍練的十分純熟,身劍合一,想往哪飛,便往哪飛,可我只有一個月時間,哪里夠啊,兩天過去了也只能慢吞吞的往前滑,何時才能做到隨心所欲?”
方貴心里暗暗叫苦,之前信心滿滿的勁兒如今已經消了。
甚至在心里想,阿苦師兄不會就是為了打消我闖十里谷的念頭,才故意這么說的吧?
但雖然意識到了這御劍之法練習起來極難,可方貴也不是這般輕易服輸的性子。
折騰了兩天,見進步著實緩慢,便開始動起了腦筋:“若是一直就這么在平地上練習,一點一滴,先慢慢飛,再加快速度,先從低空開始,再慢慢向高空,練好了直行,再學轉彎,再學騰挪閃躲……真不知得練習多久,想闖十里谷,我就不能再這么按步就班了!”
他越想越是認真:“練習飛劍,最基本的就是不能從飛劍上掉下來,如今我倒是勉強掌握了,時時保持自己的靈息與飛劍保持一定的聯系,便可以確保自己的雙足一直立在劍上,只是身體平衡極難掌握,平地之上,障礙太多,不一小心就摔了,所以,想要快速的掌握飛劍技巧,就得盡可能增加自己在飛劍上面的時間,或說,增加練習的空間……”
一邊說著,他一邊四下里打量。
忽然間目光看向了烏山谷左側的一處險峰,忍不住突發奇想:“倘若我踏著飛劍,從險峰之上飛下來,那可就像是魚兒進了水里,鳥兒飛在了空中?飛劍就算不穩,也不會遇到什么障礙,也就有了足夠的時間感受人在飛劍之上的感覺,練習駕御飛劍的技巧……”
心里愈想愈奇,愈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有用。
淺水洼里如何能學會浮水,自然得是大湖大河里才學的更快!
不過他終究不是傻子,很快便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會摔死的……”
但方貴可不是這么容易放棄的,一個思路不對,那便另尋一個思路。
“從懸崖上掉下來會摔死,那找個摔不死的不就行了?”
想到了這里,他便興沖沖的將劍匣背在了身上,又跑去阿苦師兄房間里翻了一個葫蘆,裝了滿滿一葫蘆清水,自己懷里揣了七八顆補氣的靈丹,還有一只大雞腿,哼著小調鉆進了周圍的山里,于峻峰險嶺之間四下轉悠了起來,尋找心目中理想的飛劍練習之地……
他很幸運,很快便在距離小石橋七八里遠的地方,找到了一處湖泊,這湖泊約方圓百丈,湖水清澈,最淺的地方,也有丈余深淺,南側有一道水流湍急的瀑布,垂直落下,十幾丈長,周圍乃是一片片茂密的竹林,遠遠看去,只能看到星星點點幾座掩映在林間的涼亭。
“從懸崖之上跳下來,在這湖面之上練習飛劍最好不過!”
“空間夠大,又沒有障礙,就算從飛劍上掉下來了,摔進湖里也死不了人!”
“……”
“……”
方貴越想越開始,很是為自己的絕妙主意而自得。
立時便興沖沖的沿著懸崖旁邊的小路爬到了瀑布的上面,先啃了只雞腿,吞了一顆補氣丹,然后便解去了衣袍,褪去了靴襪,只赤著腳,穿一件貼身的褻褲,蹲在懸崖上面,神色凝重的將木匣打開,取出了靜靜躺在里面的鬼靈飛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祭起了飛劍,便懸浮在懸崖之外,距離湖面約有十幾丈之高,看起來便讓人有些暈眩,方貴心里也有點虛,但還是大著膽子,小心翼翼的抬腳,慢慢站到了飛劍上面去。
“咦,那邊瀑布上的小子,在做什么?”
方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選擇的這瀑布不遠處,湖水西側,約兩三里的地方,有著一座小小的涼亭,隱匿在竹林深處,外面很難察覺,但這涼亭向外看去,卻將這湖水景致盡收眼底,而在這涼亭之中,卻正有幾位氣質脫俗的年青人,在這里飲茶談笑,賞山間風景。
這些人里,其中有兩男一女,穿的乃是和方貴一樣的烏山谷弟子袍服。
兩個男的一個頭上別了烏簪,面色沉穩,另一個背后負著劍匣,氣宇軒昂,而那女子,則看起來十五六歲年紀,身材玲瓏,面容嬌美,看著有些嬌憨模樣。
他們雖是烏山谷弟子,但修為卻都不弱,袍服打扮雖然簡單,但也質地非凡,價值不菲。
只不過他們三人與中間坐著的兩人相比,身份卻又明顯低了一截,在涼亭中間,膝上橫著一具古琴的,乃是一個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女子,此人穿了一件紅袍,面容清秀,頗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氣質,而在他旁邊,還有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同樣俊逸不凡。
最先看到了方貴的,正是那個面容嬌憨的女孩子,當時方貴正一件件脫去了身上的衣裳,只穿了一件褻褲,她頓時唬了一跳,滿面通紅,道:“哪里來的小子,居然如此不懂規矩,難道是想跳進湖里洗澡?不知道這里靠近顏師姐清修的地方么,快去教訓他……”
其他人聞言,也皆好奇的看了過去,果然都看到了這么一個膽大包天的,神色啞然。
“莫要真被他臟了這鏡湖里的水,我去逐他離開也就是了!”
那面色沉穩的男子起身,便要過去。
但也就在這時,被人圍在中間,身份明顯不俗的顏師姐忽然道:“他好像不是洗澡!”
其他幾人也皆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小子居然祭起了一柄飛劍,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了飛劍之上,慢慢的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在瀑布上空上下浮動,像是在做準備一般。
那身后背著劍匣的男子微微一怔,恍然道:“原來他是想在這里練習飛劍!”
周圍幾人頓時都看向了他:“飛劍也可以這么練的么?”
那身后背著劍匣的男子臉上露出了幾分古怪的表情,道:“他大概是覺得,凌空練劍,可以躲避障礙,更容易掌握飛劍的平衡感吧,我曾經聽人說過這種練習方法……”
聽了這負劍男子的話,眾人頓時對那小子多了幾分好奇。
但也就在此時,那身穿白袍的俊逸男子忽然冷笑了一聲,嘆道:“這世上從來不乏一些異想天開之人,修習御劍之術,不肯循序漸進,只想一蹴而就,卻不知愈是想急于求成,便卻是南轅北轍,呵呵,若說起來,有這樣想法的人,我以前也見過一個,那人為了練好御劍之法,便經常跑到懸崖上面去,一口氣御劍從崖上飛出,在半空之中調整平衡……”
那面容嬌憨的女子急忙道:“呂師兄,那個人現在怎么樣了?”
白袍呂師兄道:“恐高了!”
周圍眾人頓時一臉懵的看著他。
呂師兄道:“狠狠摔了幾次,落下了病根,從那之后一到高處就哆嗦……”
眾人:“……”
也就在眾人談話之間,只見遠處那懸崖之上的小子,像是準備做足了準備,忽然一聲長嘯,整個人從崖上飛了出來,腳下飛劍,瞬間劃出一道紅芒,直沖進了懸崖之下,湖面之上,劍光亂竄,飛騰不已,那小子口中怪叫,拼了命的在飛劍上掌握著身體的平衡。
但只可惜,飛出去了不到幾個彈指功夫,飛劍便陡得一翻,他于劍之上立身不住,整個人頓時從幾丈高的地方栽了下來,像顆大石頭也似,頭下腳上咚一聲鉆進了湖水里。
“哈哈……”
涼亭之內,眾人見了他這狼狽模樣,皆是拊掌大笑。
背負劍匣的烏山谷男子笑道:“倒是不用去逐他了,吃夠了苦頭,自然就走了!”
身穿白袍的呂師兄,更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人帶來的小小插曲而已,他們便也不再放在心上,仍是繼續和這三位烏山里的佼佼弟子說些關于十里谷試煉的要事,指點他們應該注意的一些事項……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那掉進了湖里的小子,靜靜的在湖面上漂了一會,忽然翻身朝著湖邊游去,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把自己的飛劍撈了上來,然后便銜著飛劍游到了湖邊,一言不發,又沿著旁邊的小路爬到了懸崖上面,深呼了幾口氣后,再次踏著飛劍沖了出來。
涼亭之內的人皆吃了一驚,臉色都有些古怪。
那身前擺放著一具瑤琴的顏師姐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輕聲道:“好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