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膽大的,倒沒見過這么不怕死的……”
顏師姐看了一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額頭上撞出了一個大包的方貴,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如今自然也看出了這少年就是在練劍,而且用的方法無一不是異想天開,膽大包天,若是平時有人前來問她,她估計也會痛斥其非,但如今她親眼看著方貴從一開始連踏劍都不穩,變成了如今可以在湖面之上靈動飛行猶如鳥雀,進步之快,卻讓她也不得不佩服了。
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少年,只見他雙眼緊閉,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便輕輕蹲下,試了一下他的靈息,倒是微微一怔,居然發現這少年靈息渾厚,遠超普通烏山谷弟子,更是加深了自己判斷,知道他必是某位仙長之后,否則一定不會有這么好的根基。
又見他呼吸輕微,放下心來,知道他命大,只是撞昏了過去,卻沒有一下子摔斷了脖子,不過瞧那頭上的大包紫中帶紅,明顯也撞得極重。
本是懶得管閑事的她,連看了這少年練劍七八天,也微生了些惻隱之心,便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從里面倒出了一滴晶瑩的藥液,食指沾了,輕輕抹在了他額頭大包之上。
卻說方貴確實一下子撞昏了過去,不過他畢竟修煉九靈養息法,靈息遠較常人強大,只是暈得一下,便迷迷糊糊,介于清醒與非清醒之間,忽覺得額頭之上火辣辣疼的地方,出現了一抹清涼之意,感覺特別舒服,眼睛便也迷迷蒙蒙的睜開了開來,看到了一張面龐。
那張面龐極美,但卻不像紅寶和小鯉兒那般稚嫩,下意識便當成了是花寡婦。
“你們終于回來找我啦?”
他開心不已,笑瞇瞇的叫了一聲“花姐”,手掌慢慢向后伸了出去。
其實也沒做什么,就像是在村里的時候一樣,這一摸,卻摸到了一處豐腴綿軟的所在。
手感好像有些不同,但也差不多!
“唰!”
正蹲在地上給這小子抹藥的顏師姐,卻忽然間變了臉色。
她萬萬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有這狗膽,趁著自己給他抹藥,上來便輕薄自己,滿面驚怒之下,豁得站起身來,抬腿就是一腳,方貴頓時怪叫一聲整個的飛進了湖里去!
“哇……誰敢踢……”
被湖水一激,方貴也猛得清醒了過來,隔著水面,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一張面帶清怒的面孔,只是一時不防,連在湖里掙扎了半晌,才終于堪堪浮出了水面,正想要破口大罵時,卻見剛才蹲在自己身邊的“花寡婦”不見了,隔著水面看到的那張清怒面孔,也不見了。
“難道是幻覺?”
方貴愣了半天的神,才緩過勁來,暗暗琢磨:“我太想她們了,不知她們去了哪里……”
過了一會,才爬上了岸來,只覺腦袋上痛的厲害,便沒有再立刻去練劍,而是先跑上岸,找了半天,才將自己的鬼靈劍找了回來,看著那一片被自己這來回兩趟折騰的像是割過的麥子一般的竹林,自顧自的總結著經驗:“看樣子還不能立刻就在竹林里練,空間太小了……”
如此想著,他便揉著額頭起了身,踏上鬼靈劍,興沖沖走了。
在他走后良久,竹林深處,一臉寒霜的顏師姐才轉過了身來,看著方貴消息的方向,恨得牙癢,剛才一時驚怒之下,只是將他踢進了湖里,現在想想,實在感覺踢的太輕了。
卻說方貴,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氣壞了一個人,他只是一邊駕御著鬼靈飛離了鏡湖,一邊在山間找著,心里還在想著自己練劍的事情。
經過了這一番苦頭,他也意識到,竹林細密,枝葉繁多,在這里御劍是最難的,摔這一跤可是輕的,嚴重點被碎竹割了喉嚨都有可能。
但他并不覺得自己這個思路是錯的,只是想著:“我得去找片松林,松樹之間的間隔,能更大一些,我就有了更多的反應時間來趨避各棵大樹,或說是楊林,空間間隔更大……”
“先楊林,再松林,再竹林……”
“一點一點來,等到我可以在竹林里任意御劍,這御劍也就練成了!”
“……”
“……”
越想越是得意,額頭上的血包也沒這么疼了,飛身折轉,去山間找合適的樹林了。
可憐的太白山,還不知道又有哪處景致會遭殃。
……
……
山間歲月清幽,時光轉瞬即逝。
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清靜的山里,委實彈指即過,留不下半點痕跡。
不過隨著這一個月余的時間過去,清靜而枯躁的烏山谷內,也終于顯得略略熱鬧了些,那些平時除了養氣打坐,兩耳不聞窗外之事的烏山谷弟子們,這時候也都將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出來,口中說著,念著,討論著,都是即將在仙門之中召開的十里谷考核之事!
“唉,同樣的烏山谷弟子,在這一次考核之后,便要分個三六九等出來了!”
“是啊,兩年時間過去,咱們練氣三層都沒達到呢,人家卻已經不只達到了練氣三層,還修煉了法術,練熟了武道,甚至掌握了法器,即將闖過試煉,提前進入紅葉谷了……”
“真不知這一次,又會有哪些天才浮出水面……”
“呵呵,數量不會多,一次十里谷考核,能夠通過的,最多也不過寥百人,而都是早有根基,又或是天賦奇才的,依我看,住在十里谷東首的張驚、孟留魂、許月兒幾個,都是世家出身,差一點就直接進入青溪谷修行的,他們當然都沒問題,西首的張志、馮鸞心、鐵如會、趙軒等人,也都早有名氣,估計也差不多,至于其他的人,就看到時候的運氣了!”
“哈哈,咱們小石橋一帶,卻是不必想了,本來還有一個梁通打算去碰碰運氣,結果被方貴小師弟一拳打的臥床半個月,如今夾著尾巴做人,全沒有了之前的兇橫霸道了……”
“也罷,小石橋兩頭不沾,靈漩最少,真正的天才誰往這里來啊……”
“……”
“……”
也就在小石橋一帶的弟子們商議著,到時候隨便過去瞧瞧熱鬧的時候,方貴已經興沖沖的找到了阿苦師兄,抱著雙臂,得意洋洋的道:“我飛劍已經練好啦,去給我報名!”
阿苦師兄一臉的愁眉苦臉,道:“方貴師弟,你還當真啦?好好呆著吧,真沒事了就去幫我割點豬草,這一個月里我都沒看到你有幾回好好在這里練劍,是不是躲在小樓里偷懶了?唉,我最近也是忙的厲害,沒有功夫指點你,但我也想啦,一個月時間,太短了……”
“哎你這老小子,我不要命般的練劍,你卻沒當回事?”
方貴一聽就來了氣,扯著阿苦師兄的袖子,道:“跟我去竹林里走一趟!”
阿苦師兄聞言一呆:“你要跟我打架?”
烏山谷里雖然并不嚴禁弟子爭執私斗,但弟子們稟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私斗之時也不想讓師長知道,因此往往都約到山林里面,倒形成了一樁慣例也似……
“跟我來便是!”
方貴得意的扯著阿苦,來到了竹林之中,揮手一招,鬼靈劍從劍匣之中飛了出來。
沖著阿苦師兄嘿嘿一笑,他忽然飛身跳上了飛劍,從竹林里飛了一圈出來,然后重新站到了阿苦師兄面前,跳下飛劍,得意道:“怎么樣?”
阿苦師兄已驚的一對倒八字眉毛都挑了起來,眼神既驚且疑,良久良久不發一言。
過了很久,才徐徐道:“方貴師弟,你怎么做到的?”
方貴得意道:“練的!”
“就這么簡單?”
“嗯!”
過了很久,阿苦才輕輕開口道:“方貴師弟,你是個天才啊……”
方貴撓了撓肩膀,之前在竹林里劃出來的許多傷口還沒有痊愈,剛結了痂,如今正在發癢,但聽了阿苦的話,心里卻像是吃了人參果一般的舒坦,得意道:“那當然了!”
“……”
“……”
出乎小石橋弟子們的預料,本以為那十里谷試煉,只有一些門中早有名氣,或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子弟,才有資格去參與,其他人則連試上一試的心都沒有,畢竟自己多少水平心里有數,連參加十里谷試煉的最低標準練氣三層都達不到,又何必去那兇險里找死?
惟一個當初生出了參加十里谷試煉之心的梁通,那還是這小石橋一霸呢!
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在烏山谷弟子參加十里谷試煉的名單,被阿苦師兄貼了出來時,他們卻從里面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不知多少人來看!
“方貴師弟,居然有方貴師弟……”
“天啊,他才多大年紀?”
“阿苦師兄是不是瘋了,方貴師弟不懂事,他居然也敢幫他報名?”
“嘿,你們也別太杞人憂天,當初梁通那么不可一世,不也被方貴師弟一拳打倒了,別看方貴師弟年齡小,但一看就是出身不凡,說不定,這一次也能給我們小石橋掙個臉面!”
“……”
“……”
小石橋周圍一時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
不過大多數人,當真是有些擔心方貴,雖然說之前有打算要參加十里谷試煉的梁通,便是被方貴一拳打的半個月起不來床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方貴使了詐,可不是真憑一拳一腳的本領贏了梁通的。
之前看梁通參加試煉,大家還能接受,方貴參加試煉,卻看起來有些荒唐,原因很簡單,方貴入門又遲,年齡又小,就算是他修為比眾人想象中的高,那也只是剛剛達到了標準啊,不懂武法與符篆法器,又怎么可能去闖十里谷,方貴師弟懂這些東西嗎?
好像一個月前有人看到他練習飛劍,但這也才一個月時間啊!
而在一片議論紛紛里,正有一個異常低調的人冷眼看著那榜單,不是旁人,正是傷愈不久的梁通,他死死的盯著那榜單上最末尾的一個名字,過了良久,緩緩走出了人群!
過了很久,他才沉沉低喝:“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