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要先護送這些百姓離開云國,諸人便也不再多作耽誤,越快將這些百姓送出云國越發,他們對于方貴所言留在外圍找機會的說法,其實并不以為然,現在心里只是想著,先將這些百姓送了出去,然后再抓緊時間回來,或許還有時間可以搏上一搏。
如今的整個云國都已成了魔域,外圍則有尊府四大鎮守以小界神碑布下的結界,將所有的魔氣封索在了云國之中,想要護送這些百姓出去,便只能先將他們送到小界神碑處,諸人分析了一番云國的地勢,知道最近的距離,便是西南方向,大約有數千里之遙。
這個距離折返一次,便差不多需要一天時間了,這還得是他們可以帶了這些百姓飛遁趕路的情況下,若是由著這些百姓自己徒步往外走,估計一個月也走不出云國的邊界。
只不過,以飛劍帶了這些百姓趕路,卻也不容易,這些百姓身上沒有修為,僅僅是御劍飛行時空中的罡風,便讓他們那單薄的身體承受不住,騰云而飛的話,又只有將騰云之術修煉的極為扎實,才能保證他們不會從云氣之上掉下來,所以這速度也拖慢了幾成。
而在他們越是急著趕路時,越是不順,他們才不過御劍飛了數里之遙,便見到下方又有一群人在被魔靈追逐,全憑了一道金光符在支撐,眼看著那一道符篆便要熄滅了,他們見狀也是心里微驚,不及多想,便飛快沖了下去,隨手斬殺了那幾只魔靈,救下了那些百姓。
再次向前趕去,不過盞茶功夫,便又見到下方一座山窩里有陣光閃爍,眾人都知道那里定然躲得有人,趕了過去一看,果見到正有一群百姓借著某個陣道法器的庇護,抱在了一起瑟瑟發抖,求爺爺告奶奶,忽見到這群修士從天而降,歡喜的頭都磕破了。
心里一個勁的感嘆,祖先有靈啊,想著救兵呢,救兵果然來了……
而這些修士則面面相覷,本想著快些將這些百姓送出去,沒想到救下的人卻越來越多了。
人越多,速度被拖累的越慢,已隱隱讓他們為難了起來。
而這,也只是目前所能看到的問題而已……
方貴等人不知道的是,此前隨著白天道生在云國皇城上空的一番囑咐,尊府血脈之中也頓時激起了層層漣漪,白天道生的超然身份,使得他的意志可以在尊府血脈之中很好的貫徹,既然他說不可以讓任何北域修士出現在前百,那一眾尊府血脈便皆有了目標。
于是,魔氣森然的獵場之中,開始暗流涌動。
有人摩拳擦掌,決定入云國深處,去斬獲更多的魔靈,奪得更好的名次,也有人散布消息于四方,告之所有的尊府血脈,在云國中部攔截,不讓所有北域修士深入。
不過,做出這些決定來的,還只是普通人,另有一些人則將這個問題想得更深。
其中便有之前與方貴打過照面的惟宗新,他深思了一番,笑道:“白天道生大人關注的,還是那個女人,與其對付那些無所謂的北域修士,倒不如直接出手對付那個女人的是,畢竟,倘若可以將這件事辦得合白天道生大人心意,倒比在魔狩之中占得前茅更有利了……”
有了這種想法,他便不再深入魔域深處,倒是打探起了郭清等人行蹤了起來。
尊府血脈遍布各處,他又可以任意指使各北域修士,而且廢人巷那些修士,在這獵場之中也實在顯眼,倒是很容易便打聽出了他們的下落,很快便有人來報:“在獵場之南發現了那些人,她們如今沒有急著斬獲魔靈,倒是在護送一些云國的幸存百姓離開魔域……”
“這些人還真是……”
得到了這個消息的惟宗新,也大感意外,無奈笑道:“虧得白天道生大人還擔憂那個女人搞出事來,原來她只是個不分輕重的傻子,只是會自找麻煩,又能有什么作為?”
“那我們只是守在這里,確保她們不會深入云國便可以了么?”
惟宗新旁邊的人,也頓時問起了他的主意。
“若只是如此,又如何顯得我們的本事,怎么在白天道生大人面前露臉?”
惟宗新冷笑了起來,道:“既然決定了要做這件事,那便一定要辦得萬無一失,漂漂亮亮,在白天道生大人心里留下個好印象才行,不然辦了也等于沒辦……”
旁邊人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試探著道:“那要不我們暗中出手,傷他們幾人?”
“不可……”
惟宗新認真考慮了一番,搖頭道:“你們可千萬莫要小看了那個女人,她是北域修士里最特殊的一個,驕狂了十年時間,前后與白天道生大人交手數次,都沒有被打死,也沒有被廢掉,可見她實力之強,再說了,那些廢人巷里的北域修士都是輸到一無所有的,若是我們真個把她惹急了,狗急跳墻,豁出了條命跟我們動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倒是讓周圍人都懵了起來。
想要立功,又怕惹事,這世上哪里有這么如意的事兒?
“我有辦法!”
在旁邊人詫異的眼神里,惟宗新笑道:“與其伐謀,不如攻心,那些北域修士不是喜歡救人么,那干脆便多給他們一些人去救,你們散布消息出去,讓那些狗腿子們活動起來,多多的找些北域幸存的人來,全都向著他們那個方向攆過去,越多越好,讓他們救……”
他一邊說,臉上漸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帶上了一堆累贅在身邊,看他們怎么狩魔!”
旁邊人聞言,眼睛漸漸的亮了,大贊道:“此計高明!”
惟宗新也大感得意,笑道:“傳遞消息時記得多提我的名字,要讓白天道生大人知道這是我出的主意!”
“我們這時候救下來的人,未免太多了吧?”
而方貴一行人,漸漸的也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們一路之上,又救下了許多逃命的百姓,隊伍已越來越長,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可能帶了他們所有人御劍飛行了,就連嬰啼都變化到了最大的程度,背上騎了四五個小孩子和三個大人,實在無法再多駝上一個了……
到了這時,眾修也只能放棄了御劍,徒步趕路。
而對修行中人來說,這徒步趕路,又與被困在了這里何異?
“若早知如此,還不如分兵……”
已經有人心生絕望,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若是之前便依計分兵的話,他們起碼還有一半人可以繼續去斬殺魔靈,但如今,卻是所有人都被拖在了這里,想在短時間內護送這些百姓離開,那根本不可能,哪怕是分批次來送,恐怕也不是三兩天時間便可以送得完的,魔狩一共還剩兩天時間,又如能夠?
最關鍵的是,這時候便是想分兵,也已來不及了……
現在受他們保護的百姓太多,若再分兵的話,余下的人便全然不夠用了!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魔狩之事怕是徹底泡湯了吧?”
諸人雖然沒有在嘴上說出來,但心里無疑是絕望的。
他們幾乎都是孤注一擲,將希望壓在了這一次的魔狩上,但卻沒想到,最終沒有輸給那些尊府血脈,卻被這些云國百姓給連累了,若要說輸,恐怕這已經輸到了極點吧……
畢竟拼一把,還有贏的希望,現在卻連去拼一把的希望都沒有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最終做下了先顧著百姓的方貴,自然某種程度上也擔了責任,只不過誰也無法將這件事抱怨給他聽,一來護著百姓,本就是一件不容選擇的事情,二來他們都受到了方貴的恩惠,誰又好意思在這時候埋怨他什么,只好一昧的沉默下去罷了……
“這事明顯有問題啊……”
而在這時候,方貴自己也留神著局勢,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一點。
倘若只是他們沿途救上了一兩次人,倒也罷了,可如今形勢已明顯沒有那么簡單,不僅是他們沿途之上救的人而已,甚至還有人在放出了煙花求救,更有些百姓直接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涌了過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有人指點了他們往這邊跑,甚至還送了他們一程。
發現了這個問題的不只是方貴,很多廢人巷修士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毫無疑問,是有人在故意將幸存者往他們這個方向逐了過來,但就算是知道又怎么樣?
難道他們還真能硬起心腸不理,或是直接將他們扔在這里?
心里只能暗恨起了那出這個主意的人,但卻只能沉默的應對著,絕望的守護著。
“好人沒好報,果然是世間真理啊……”
在這時候,方貴心里也想著:“這方法忒無恥,但也著實高明……”
出了這一計的人,可謂是將北域修士的心思摸得極為通透,一下子便將他們逼上了絕路。
“只可惜,那廝也就能欺負欺負老實人罷了……”
他觀察著周圍,只見身邊跟隨的百姓已起碼有數百人之多,成了一條連綿的長隊,拖兒帶女,行進緩慢,烏央央一片倒很是壯觀,心里暗自琢磨道:“雖然還不知道銅錢指引我來到這里有什么特別的用意,但起碼眼下這個局面,倒也不至于讓人絕望……”
說著,眼神倒有了幾分凌厲,暗自做下了一個決定來:“好人沒好報雖是真理,但今天趕上我在這了,便必須有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