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君一聲絕望的叫喊,使得場間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陸道允等與張明君關系親近的,見到了他的絕望模樣,一顆心都已緊緊的揪了起來。
他們可是親眼看著張明君為了尋找族人吃了多大的苦,堂堂筑基修士,一滴一滴本命精血擠了出來,甚至快要達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心間惟一的念頭,也不過是找到自己的族人而已,可結果,找了這么久,找到的卻是這一片不剩半點血肉的尸骸……
更重要的是,他這些族人,并非死在魔靈之手,而是尊府,他在尊府之中,身份便是西方神殿銀甲神衛,而這銀甲神衛的另外一個稱呼,便是神侍,意為神之侍奉之意……
簡單來說,他就是這些尊府侍奉的鬼神,吃掉了他的族人!
長時間的精血消耗以及這最后發現的事實,使得他徹底崩潰了。
那種情緒感染了所有人,并使得他們愈發沉默了起來。
“你們還在等什么?”
在這一片沉默里,惟宗新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快動手啊!”
他這時候實在惶急到了極點,隨著發現這件事的時間越長,他考慮到的事情便也越多,鬼神大祭的事情,絕對是這一次云國魔狩的隱秘,毫無疑問,尊主應該也是不想讓人知曉這件事的,尊府畢竟還要維護表面上的顏面,否則也就不必讓鬼神偷著入云國享受血祭了。
而這件事,如今卻被他們撞破了。
看樣子,這些北域修士事后也很有可能會被清理掉,以免他們出去了亂傳亂講。
當然,越是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越是緊張,如今可不能將這些事講給這些北域修士聽,他還要靠這些北域修士將這些百姓囚在這里,以免自己惹怒了鬼神,他已想好,做完了這些之后,便要快速的離開獵場,向尊府匯報這些發現了鬼神之秘的人,然后求得寬恕……
不指望從這件事里賺得多少功勞了,只求別被牽連!
心間已將這些事都想了個遍,他便也愈發急了起來,心想這些北域修士怎么還傻愣愣的站著,尤其是那張明君的一聲大喊,使得他更心煩意亂,有意要喝醒這些人,急忙一步沖到了張明君身前,抬腳便踹了過去,喝罵道:“都什么時候了,還要在這嚎喪?”
他這一腳并沒有用力,只是想通過件事警醒其他人罷了。
但卻沒想到,張明君單薄的身子被踏倒在地上,但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居然忽然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猛然之間跳了起來,雙手成爪,狠命向著他抓了過來,像是渾身上下所有僅剩的力氣都用上了,口中的聲音猶如夜裊,帶著瘋狂的意味:“我殺了你……”
“大膽!”
惟宗新大怒,反手一掌揮出。
張明君本就只是擅長陣道之人,實力一般,再加上這時候本命精血所剩無多,身體虛弱至極,幾乎傾刻間,便被惟宗新打翻在地,旋及便要翻手拍下,一掌結果了他的性命。
“不要……”
但沒想到的是,見著這一幕,周圍忽然響起了數聲大喝,數道身影急急掠來,尤其是陸道允等人,更是滿面緊張,沖了上來,而另一廂里,那群廢人巷修士則更是有許多不善的目光向著他看了過來,郭清師姐牙關咬緊,嗆啷一聲將手里的劍拔了出來……
“你們想干什么?”
這動作倒是將惟宗新嚇了一跳,猛得后退了一步,不過意識到了自己露怯之后,他很快便又一臉冷厲,喝道:“現在可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啦,你們以為只有我惹一身麻煩嗎?若是處理不好,大家都要倒楣,一邊是些凡夫俗子,一邊是你們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做嗎?”
他這些話頓時說的其他人都愣了愣神,面面相覷,眼神猶疑。
“仙人饒命啊……”
“求仙人放我們離開,日后定然會仙人日日燒香……”
而周圍的百姓,也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危機臨頭,忽有人帶頭,拼命哭嚎了起來。
在這嘈亂的哭喊求饒聲里,這些修士們更沉默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經過了內心里的掙扎之后,最終做出來的決定是什么。
哪怕是廢人巷修士,在這時候面對著惟宗新的大叫,再看著這些哭喊求生的百姓,心里也陷入了極度的為難之中,他們半分也忍不下去,但尊府、鬼神,卻像是一個無比龐大的陰影,籠罩在了他們頭頂之上,那重量無法形容,比山更大,比天更高,生不出反抗情緒!
“哎呀,說的是啊……”
也就在這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諸人下意識轉頭看去,便見說話的正是方貴,他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急向著惟宗新走來,叫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只是進來魔狩的,這些百姓又與我們無親無故,他們的死活與我們有什么相關,他們究竟會不會被鬼神吃了,又關我們的修行什么事?”
“北域生靈,不就是天生應該被吃的么?”
“成為了鬼神祭品,說不定還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這一番話,頓時說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貴的話,使得他們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憤怒,沖擊著他們理智的最后防線。
“哎,對對對……”
倒是惟宗新忽然聽到了方貴說的話,簡直驚喜異常,倒沒想到,在這要緊時候,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居然是這個討人厭的小子,心里也頓時明白了一些,難怪這小子可以和青云間他們關系那么好,原來他果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啊,急忙附和道:“大家都聽他的……”
“大家都聽我的……”
方貴一邊說,一邊忽然捏起了一道法印,周圍頓時狂風大起,飛砂走石,將那些百姓刮的只直覺天昏地暗,睜不開眼,不知多少人連身子也直不起來了,只能抱頭哭喊……
見著這一幕,惟宗新還以為方貴是要向這些百姓下手了呢,頓時滿面喜色。
也就在這時,方貴已經來到了他身前,道:“不囚了這些百姓,便平息不了鬼神怒火……”
惟宗新連連答應:“不錯……”
但也就在這時,方貴忽然道:“但如果這么做了,我們的怒火誰來平息?”
惟宗新頓時呆住了:“你……”
話猶未落時,方貴忽然間一拳轟了過來。
魔山現,周圍壓力無窮。
惟宗新幾乎是一霎之間,便被方貴施展出來的魔山之力鎮在了當場,神色大驚之下,他雙臂交叉,接下了方貴這一拳,頓時被那無盡雄渾力道,打的口噴鮮血,整個人臉色也變得大急,一邊急急將尊府秘法施展了出來,喚出點點星輝,一邊厲聲大喝:“你……”
“我很生氣!”
方貴森然低喝,同時接連出手。
太乙金氣,猶如靈蛇飛舞,傾刻間絞碎了惟宗新身邊的星輝。
太液真水法力,如長江大河,一勢疊著一勢,沛莫能御,向著狂涌而來。
惟宗新實力不弱,不論出身,單論實力的話,他在尊府血脈之中,也能算得上是一流,起碼不比青云間等人弱太多,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方貴居然敢向自己痛下殺手,猝不及防之下,一著失利,便丟了先機,再加上方貴出手狠辣迅猛,更讓他應接不暇。
第一拳轟來,他已口噴鮮血。
第二拳轟來,他周圍的血脈秘法已被太乙金氣絞碎。
第三拳轟來,他渾身靈息逆亂,難以自保。
第四拳轟來,他已全身骨骼,碎了大半……
最后,直到他被方貴亂拳打死,整個人的眼神里,都滿滿是難以置信之意,他不知道方貴哪里來的膽子,居然敢向自己這么一個尊府血脈下殺手,而且連句交待都沒有……
我好歹也是尊府血脈,死之前你不該對我說點什么嗎?
“這……”
不光是惟宗新臨死之前都是懵的,那些北域修士們也都是懵的。
這些人里,有不少能稱得上是惟宗新的心腹,但在這時候,居然來不及阻止。
惟有那些百姓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他們在狂風刮來之時,便被逼閉眼抱頭,而等到狂風過去,睜開了眼睛時,惟宗新已經被方貴打成了一團爛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出的手!
“能用嘴解決的時候,一定不能動手!”
方貴在這時候,則顯得特別的平靜,起身向著周圍看了一眼,隱隱聽到西方有魔吼聲傳來,便點了點頭,繼續道:“但既然一定要動手的時候,那還跟他啰嗦個什么勁呢?”
說著話,忽然飛身遁去,不大一會,手里居然揪著一只魔靈回來了。
“吃!”
方貴將魔靈摁在了惟宗新的面前,下了命令。
那魔靈兇殘,在他手里拼命掙扎著,想要反抗,但被方貴抓住了脖子,又哪里反抗得了,忽見身前一堆血肉,頓時下意識的大口嘶咬了起來,不多一會,便已吃的干干凈凈。
方貴一直盯著魔靈的肚子,直到它吃完了還盯著。
那魔靈都快被方貴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方貴才終失望的搖了搖頭。
“為什么沒有生崽?”
方貴有些遺憾,若有所思的道:“一定是這廝的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