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太白宗主這一句輕飄飄的交待,忽然使得山峰上下的剛剛起了一陣振奮之意的尊府修士們心神急轉直下,像是忽然從天上掉了下來,尤其是喉嚨里,吞了一只蒼蠅般憋屈!
這才剛剛因著三百紫甲衛,四大長老,十二邪神的出現而振奮不已,尤其是想到了尊府還有除尊主之外身份最為尊貴的四大鎮守在四方坐鎮,自可保得一方無虞之時,那個看起來長的人模狗樣的北域修士,便忽然間說四大鎮守之一,已經被他悄無聲息的放倒了?
這倒解釋了他是如何從云國深處趕來的……
可關鍵是,這么一句輕飄飄的話里,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未免也太可怕了,倘若這北域修士,連四大鎮守之一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放倒,且不被另外三大鎮守有所察覺,那么他這一身本領,得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尤其是,他既可以悄無聲息的放倒北方鎮守,那豈不是說,也有可能悄無聲息的放倒另外三大鎮守?那他鐵了心與尊府為難的話,這幾位鎮守……
“……哎呀,做鎮守太危險了,可怕!”
倒是尊主,聽得了太白宗主的話后,立時面色一冷,使個眼色,便喚來了身邊一人,暗中吩咐了幾句,對方得令而去,明顯是去查看北方鎮守的安危了,而尊主則重新重了下來,目光投向了半空之中舟舷之上的太白宗主,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冷冷的眈視著他。
而舟舷上的太白宗主,則是清清淡淡,雙手負于身后,任由衣袍被風撩動,獵獵作響。
“好,很好!”
尊主過了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望著太白宗主道:“本以為你在安州修行了三百年,該懂些規矩了才是,沒想到你卻仍是如此生性疏狂,老夫忝任安州尊主七百年,見了無數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金丹修士,可在老夫面前娓娓而談,卻不失了自己的本色……”
太白宗主揖首,道:“尊主謬贊了……”
安州尊主玄崖三尺搖了搖頭,揮手道:“免了,你直接說吧,看你們鬼鬼崇崇,搞了這么多事,甚至不惜暗中偷襲尊府鎮守,想必所圖甚大,直接說你們想搞什么吧!”
尊主說話如此坦蕩,倒使得不少人心間微怔,尤其是那些來自各方的仙門修士,有人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也有人一頭霧水,心正忐忑,聽見尊主所問,立時心慌又好奇,無數道目光同時向著半空之中的太白宗主看了過來,一顆心到了現在,都是一直在懸著的!
“我們不想搞什么……”
倒是太白宗主,還是一臉的平靜,迎著尊主的目光,認真道:“只是若不進入云國魔山,我們又如何確定尊府在搞什么?”說到了這里,他微微一頓,反而直起身體,像是在向尊主說話,又像是說給某些北域仙門聽的,道:“云國魔山我已進去了,果然如推衍所示,那座洞府已然出世,只是本該在那洞府之中的秘寶卻不見蹤影,想必已落在了尊府手中吧?”
“洞府?秘寶?”
大部分人,甚至是尊府血脈,聽了這話都是一頭霧水,但也有許多北域修士,便如那位身份尊貴的古通老先生,聞言頓時臉色大變,遙遙向云國深處看了一眼,滿面憂色。
更有一些仙門之主,本來老老實實,聽了這話,便已隱隱掀起了一陣騷動。
很明顯,愈是底蘊渾厚,實力過人的大修對此事愈了解,也愈是對此事了解的,聽到了太白宗主探查而來的結果之后,心里卻是吃驚,印證了這個想法,已有些心神不寧。
“哼!”
就連尊主,聽聞此言也頓時臉色微變,然后很快藏了起來,只是臉色陰沉如水,他心里也甚是震驚,根本不知道這般隱秘的事情,是如何泄露了消息的,更沒想到,這些北域仙門如此大膽,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居然敢直接闖進魔山去探查,還查到了這個結果!
“好大膽……”
心間不知閃過了多少念頭,尊主才冷冷的開了口,這時候的他,臉上已是半點笑意也無了,一雙狹長怪目,只是冷幽幽的看向了太白宗主,一字一句,森然喝道:“在這北域之地,我尊府想取什么東西,想做什么事情,何時輪到你們北域修士插手過問了?”
說著聲音一緩,臉上浮現一抹冷笑:“你們北域修士,又何時有了過問此事的資格?”
這話說了出來,便如烏云蓋頂,讓人心神壓抑。
但太白宗主顯然早有準備,他分明只是金丹修為,居然全然不受尊主的氣機影響,雙手負于身后,淡淡回應道:“山為北域之山,物為北域之物,我北域之修,自然有插手的資格,反倒是你們尊府,入主北域一千五百年,何時管過北域蒼生,又何時管過魔山之事?”
“一直以來,你們也不過是高高在上,遠離魔山,任由北域仙門的力量消耗在魔山與內斗之中罷了,便如此時的云國,堂堂一方大國,數百萬百姓生存之地,可魔山爆發,禍亂一方之時,你們尊府又在哪里?如今漸漸摸清了魔山的秘密,你們倒要開始惦記起了這些魔山秘寶了,天底下怕是沒有這樣的好事吧,既然平時你們與魔山保持了距離……”
他微微一頓,冷聲道:“那么現在,便也離魔山秘寶遠一些吧!”
聽著這番針鋒相對的話,山巔上下,已是一片嘩然。
根本無人在意太白宗主說的話是不是有道理,所有人都只是驚愕于太白宗主居然敢如此與尊主說話,這……哪里還有半點北域修士拜見高高在上的尊府大人時應有的態度啊……
是這北域修士飄了?
還是咱家尊主老了?
“哈哈……”
就連安州尊主玄崖三尺,在聽了太白宗主的話后,都沉默了一會,然后哈哈大笑,笑了一會,才忍了下來,感嘆道:“果然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必你們都根本不知道那洞府里的東西是什么吧,如今為了它,倒是連膽氣都壯了,很好,你們敢跳出來,倒是好事一件,我倒要看看,這么一件秘寶,究竟能讓你們的膽子大到什么程度,是否真的不怕死?”
說著話時,他忽然冷淡揮袖,輕吐了兩個字:“拿下!”
隨著他這輕輕一聲令下,周圍三百紫甲,忽然便向半空之中沖來,不過沒有直接殺向太白宗主,而是橫布虛空,很快便將太白宗的法舟與其他法舟隔離了開來。
再下一刻,尊主身后的虛空里,忽有兩道陰影現身,皆是一身氣機浩蕩,仿佛烏云一般展開,直向太白宗的法舟侵來,人還未至,便已有陰影籠罩在了法舟上空,像是直接將那法舟給懾住了……
“天啊,是兩位護法老祖……”
有人認出了那氣機,頓時心間震顫的厲害。
誰也沒有想到,這時候的尊主沒有讓三百紫甲神衛出手,也沒有讓四大長老出手,更是沒有直接將三大鎮守調譴回來,而是直接請動了護法老祖,這兩位老祖,可都是看著尊主長大的護道者,皆是神秘至極的人物,外人惟一知道的是,他們修為,都已是元嬰境界……
不知是擔心派譴紫甲神衛或是四大長老無法短時間內將太白宗主拿下,會震懾不住其他北域修士的原因,還是因為別的,尊主居然直接派出了兩大元嬰,擒拿一位金丹修士!
望著那呼嘯而來的氣機,就連許多與太白宗一起趕到的仙門之主等人,在這時候也皆心間一寒,他們本就商量過同進同退之策,但如今卻被尊主的雷霆手段震懾,眼見得兩大元嬰出手,他們皆是心間猶豫,居然沒人敢第一時間之內,沖破三百紫甲構成的壁壘……
隨隨便便便請出了兩大元嬰拿人,尊府的底蘊,實在太可怕了啊……
“古老前輩,那太白宗主……”
遠處的北域仙門匯聚之處,同樣有人滿面擔憂,急急向古通老丹師問道。
“呵呵,放心吧,沒事的!”
古通老丹師見著別人的擔憂模樣,卻是呵呵一笑,道:“那對師兄弟都是精得跟猴一樣……嗯,姓幕的那只猴子差點,不夠機靈……但這位做師兄的,卻已經是修煉成精的老山魈了,他既然將這件事擔在了肩上,便一定不會被這等小手段給難住的……”
也就在那古通老丹師話音剛落,而那兩位元嬰高手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了太白宗的法舟上時,周圍的虛空里面,卻忽然又響起了一聲清亮的叫喚:“諸位還請往后讓讓……”
這聲音來的極其古怪,本來沒人會理,但響起的恰是時候,倒不由得微微側目。
然后他們便看到,半空里面,居然有一個青衣的童兒,坐在一只白鶴背上,慢悠悠的飛了過來,那童兒看起來很是年青,一身修為竟似連筑基都不到,只是身上纏繞著一道神光,卻蘊含著極為恐怖的氣息,直從太白宗法舟前飛過,來到了山巔之前,向尊主行禮,遞上拜貼。
“這又是什么鬼?”
安州尊主玄崖三尺心里亦是這種打算,只是見那童兒實在不俗,這才耐著性子,將拜貼接了過來,然后掃了一眼之后,頓時臉色大變,胡須微顫,定睛看向了這童兒。
“吾家老祖關府老三,知曉尊主神誕,特地獻上賀貼……”
那童兒笑著開口,向安州尊主行了一禮。
周圍人聽得皆是面面相覷,無人知曉那關府老三又是何等樣人,只有一些消息靈通的,忽然間臉色大變,暗中交頭結耳道:“天啊,那關府第三祖,已經是閉關千年的老怪物了啊,安州碩果僅存的幾位老怪之一,他怎么可能自降身價,主動來給安州尊主獻賀貼?”
話猶未落時,忽又聽見遠遠有人叫道:“西川云霧山之主,特來給安州尊主獻上賀貼!”
“楚國無顏帝,特來給安州尊主獻上賀貼……”
接連三道賀貼趕來,每來一人,安州尊主的臉色便瞬間難看一分,而周圍人臉上的迷茫之色便更明顯一分,只有極少數的人才意識到了這三人的身份,居然皆是一些不世出的老怪,尤其是那自稱楚國無顏帝的人,赫然已是一千五百年前,與帝尊親自交過手的人物了。
而看著這三人的賀貼,安州尊主臉上,卻殊無半點喜色,有的只是無盡驚怒,他也自然知道,這三個老怪在這時候給自己獻上賀貼,那絕沒有安什么好心,與其說是賀壽,倒不如是擺明了過來威脅自己的,心里一時如翻江蹈海,臉色更是青一陣白一陣……
倒是不遠處的古通老丹師,聽見了那三位老怪的拜貼,卻是忍不住呵呵一笑,暗想道:“尊府底蘊深厚,但北域畢竟也是傳承幽幽數萬載,這底蘊,又何曾差了?”
“爾等……爾等好大的膽子……”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站了起來,向著虛空看了過去,滿面皆是怒火,森然喝道:“幾位老前輩為我賀壽,本座實在擔當不起,只是本座也有話想要問問,你們一千五百年前,便已向帝尊立誓,絕不啟釁尊府之威,帝尊大人這才容得你們活了下來,沒想到人還真有活膩的一天,如今你們忽然現身,找我尊府的麻煩,就不怕帝尊大人手持誓貼找你們問罪嗎?”
虛空寂寂,無人回答。
無人知道那三個老怪真身在哪里,甚至他們有沒有真的到場都不知道。
只有尊主憤怒的聲音,在虛空里來回回蕩!
“尊主問這句話之前,趙某倒也有句話想要問問尊主……”
太白宗主在這時候忽然平靜的開了口,臉色淡淡,輕聲道:“一千五百年過去,尊府做事愈發極端,眼越來越高,心越來越貪,北域修士在你們眼里,也愈來愈不像是個人了,你們就真覺得北域修士敗在了帝尊手里之后,便再也沒有了與你們講道理的膽氣了嗎?”
他緩緩說著,聲音漸冷:“北域十九州,如今已經亂了三州了,帝尊何時出手過?而玄崖大人你做事也是愈發冷傲極端,難道也是想著,要將安州變成這大亂的第四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