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不動就砍人,這像話嗎?
看著方貴殺氣騰騰的迎出了法舟,連幕九歌都不由怔了一下。
自己在反思,剛才話是不是說的不夠明白?
就連小鯉兒,忽聽了這么一句,也真以為方貴要去砍人,急忙跟著他走出了法舟,還沒來得及跟他解釋大家風范不是動不動便砍人時,便見得對面最華貴的法舟艙門已經打開,有人踏著祥云來到了半空之中,遠遠的便笑道:“太白宗之名我仰幕已久,不知那位道友何處?”
“咦?這么客氣的?”
方貴聞言,也微微一怔,定睛看去,便見出來的是一個年約三十許的男子,身材挺拔,身穿裁剪極是得體的紫袍,頭上戴了青木冠,腰間系一條冰藍玉寶眼帶,左手拇指上則戴著一個極為亮眼的墨綠班指,長發烏黑,束在了腦后,直顯得長身玉立,氣度逼人。
而在他身后,居然還跟了一位女子,瞧著既不像女伴,也不像侍女,生得極為嬌美,身材窈窕,衣飾華美,神色疏懶的跟在他身后,懷里居然還抱了一只眼珠烏黑的小狗子。
這兩人一現身于艙門之外,周圍所有侍衛等人,頓時皆躬身行禮,不敢吱聲。
“呵呵,你們皆退下吧,不可對太白宗道友無禮!”
那男子笑著,輕輕揮了揮大袖,便命身邊人退下,自己則踏云向前走了過來。
“就這么兩步路,抬腳就到,你還踏什么云吶?”
方貴心里腹誹著,自己也踏著騰云迎了上來,笑道:“這位道友是?”
那男子來到了近前,向著方貴揖手行禮:“在下息九昭,見過太白宗道友……”
“哈哈,客氣客氣,還請里面坐!”
方貴哈哈笑著,請對方入法舟來談。
這位息家大公子也不客氣,兩手往身后一背,便笑著走了進來,由得方貴引進法舟最中央的小廳之內,一路打量著,笑道:“此舟小巧玲瓏,布置倒是精致,可見主人品味不俗!”
“這是在說我的法舟沒有他的大……”
方貴心里冷哼了一聲,臉上卻是笑瞇瞇的,笑道:“客氣客氣了,其實這小破法舟有什么好的,平時那都是別人坐的,我也就是臨出門了隨手借了過來,總比飛在半空里讓風吹著的好是不是?剛才我還跟丑魚兒說這裝飾忒俗來著,沒想到入了你的法眼,哈哈……”
這息大公子臉色又頓時顯得有些不自然了,隨口笑了笑,便自顧自的找地方坐了下來,倒不需方貴來讓,似乎天生便有一種氣度,到了哪里,哪里便是他的地方,毫無拘謹。
倒是跟在了他身邊的那位美人兒,皺皺眉頭,拿手帕拂了一下蒲團,這才輕盈的坐下。
這么一個小動作,倒使得舟艙里氣氛有點尷尬。
那位息大公子只作不見,輕聲一笑,道:“冒昧來訪,甚是唐突,不過這段時間太白宗名聲甚大,聽得我心癢難捺,一聽遇著了太白宗的道友,便忍不住想來結識一番了,只是來得蒼促,倒沒有時間準備,身上只有幾顆平日里服用的養神丹藥,權且獻上,不成敬意!”
說著,抬眼看向了艙門,恰好這時他法舟里的仆人已經捧著一個匣子來到了艙口,躬身入內,一言不發的小步來到了方貴的身前,將匣子捧過了頭頂,靜靜等著方貴拿去。
“這是要賞賜我東西?”
方貴知道,自己收了這東西,無形中便又矮了一截。
但對方的仆人已經來到了跟前,要是不收的話,卻又顯得自己無禮。
不由得暗罵這姓息的鬼門道真多,面上卻若無其事的將匣子拿了過來,隨開瞧了一眼,笑道:“好東西好東西,息道友有心了,我雖然用不著,回去賞賜小輩也不錯!”
“此丹也不值什么,只是古通老前輩親手煉制,倒也不好買!”
那息家大公子笑了笑,以為方貴強裝面子,不以為意,道:“不敢請教方道友名誨?”
方貴笑道:“沒什么誨不誨的,我姓方名貴,太白宗同門皆喚我玉面小郎君方師兄!”
“果真是此人……”
息家大公子聽了,心間倒是微微一動,暗想道:“剛才他自報家門的時候,便隱約聽到了,只是他名頭太長,沒聽得真切,不過如今這太白宗道子方貴之名,倒也真是響亮,如今的太白宗一朝為天下人所知,其功便在兩個人,第一個,便是那與我父親齊名的太白宗主!”
“此人名封北域小圣之后,便韜光養晦三百年,既未破嬰,也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幾乎便要被快忘了,但也就在這時,卻是忽然間連做了幾件大事,先是尊主神誕劍斬十二邪神,又悄無聲息參悟神字法化嬰,最終挫尊府、敗朝仙宗,以神字法傳天下,聲名大勝!”
“如今別說我爹,就連北方蒼龍,都有被他壓過去的跡象!”
“不過老一輩的如何,那不關我的事,我也管不著,如今這小一輩里,名聲最響的便應該是眼前這個小子了吧,他在尊府,也曾大敗尊府血脈,更有人傳說,他曾經在鏡州斬了西海龍子,不過這件事應該是假的,否則龍宮早就發兵太白宗,焉會讓他好好活著?”
“造勢也好,搏名也罷,如今小輩人里,能與我爭名的,大概也就是他了,此前便想打聽打聽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沒想到居然是個小毛孩子,我若被他壓了下去,就是個笑話了!”
心里想著,也是早有了計較,輕輕拊掌一笑,道:“方道友之名,我早就聽過,沒想到是這等年青俊杰,今日我與你,也可謂一見如顧,我虛長幾歲,便喚你一聲師弟吧……”
“叫我師弟?”
方貴看著他坦然的笑臉,心里就有點古怪。
這一聲稱呼,可是有門道了。
雖然從年歲上來看,對方確實比自己大得多,稱自己這一聲師弟也沒什么,平日里仙門修行者見了,若非舊識,或是長輩便有交情,那也是會依著年歲或身份地位來叫的,只不過,如今叫了一聲師弟,那這長幼便論下來了,總不能這次叫師弟,下次見了叫大爺吧?
幕九歌當年與趙真湖聯手闖蕩江湖,本領不比趙真湖低,為何排名不能在前頭?
說白了,還是因為自己是師弟嘛!
稱呼這玩意兒有時候說起來沒用,但有時候也是有用的。
若是北域再有人出來為這一代的北域修士論名,方貴這做師弟的,怎么可能排在前頭?
于是方貴矜持的笑著,輕輕搖了搖頭,道:“息賢侄此言差矣……”
息大公子差點一跤跌倒,看著方貴的眼神都有點古怪了:“你叫我什么?”
心里著實有些納悶,心想我憑著自己年齡大,叫你一聲師弟也就罷了,你卻要做我師叔?
這種輩份是可以隨便亂的么?
若是換個氣量低的,沒準這就要動手了!
“呵呵,你別著急,聽我來給你捋一捋!”
方貴笑呵呵的擺了擺手,指了指旁邊的丹藥匣子,道:“丹火宗的古通老怪你可認識?”
息大公子微微一怔,道:“古通老前輩與我父親齊名,同列北域七小圣,想必方道友也是知道的,雖然我們兩家往來不多,但也見過他老人家一面,方道友的意思是……”
方貴笑道:“那你喚他做什么?”
息大公子道:“自然是師伯了,這有什么不妥么?”
“這就對了!”
方貴拍了一把大腿,道:“丹火宗的古通老怪,那是我拜把子兄弟,你叫他作師伯,他叫我老弟,那你自己算算,應該怎么叫我?”
“拜把子兄弟?”
息大公子聞言已經有些懵了,這是怎么回事?
“千真萬確!”
方貴已經有些興奮了起來,笑道:“當初可是他上趕著找我結拜的,整個丹火宗上下那都是知道的,我明月師侄女與清風師侄兩個,見了我那可都是恭敬的狠,唉,當初我被請去丹火宗作客,那小山一般的丹藥啊,別說是我,就連我家旺財都已經吃夠了……”
“所以了……”
他說著搖了搖頭,放下了那丹藥匣子,神色和藹:“你該叫我什么呀?”
“難道是真的不成?”
息九昭心里已經在輕輕的發顫了。
他倒沒有太過懷疑方貴的話,一是方貴說的頭頭是道,煞有其事,二來修行中人,也沒見誰真有這膽子敢隨口編排輩份啊,尤其他還是太白宗弟子,哪敢在這事上胡鬧?
只是……這特么的叫什么事啊?
還沒怎么著呢輩份先矮了一截?
尤其是這件事一聽,忽然也就意識到,若是這小鬼與丹火宗關系這么親厚的話,那自己拿了古通老怪的丹藥來送禮,先聲奪人這一招還真就沒用了啊,沒準他還在心里笑自己呢,此事可是萬萬不能忍,自己息大少爺在息州也是橫著走的,還治不了你個小毛孩子?
“呵呵,我方貴方老爺在尊府都是橫著走的,還治不了你個剛出江湖的雛兒?”
與此同時,方貴心里也暗想著。
兩個人都是面色和善,但目光交織,卻已殺機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