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狀?”
方貴向周圍掃了一眼,心間頓時一動。
如今這城中的百姓,皆是從鬼神嘴下幸存的,更有許多人受傷,神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但方貴這一眼看去,卻還是發現了端倪,他們一個個臉色都異常難看,帶了些病態,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被剛才的鬼神嚇的,但運轉魔眼看過之后,臉色卻頓時漸漸的變了。
如今漫天魔云已然消散,天地重又變得陽光明媚,風清日朗。
可是打開魔眼之后,方貴眼中的城池,卻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仍是有著絲絲縷縷的魔氣,蒸騰在了城池上空,正漸匯如云,每一縷魔氣,居然都是城中百姓頭上散發出來。
在他眼中,這些百姓,身上居然都沾了鬼神一樣的氣機,甚至在逐漸加重。
這一方城池,居然比剛才還像地獄!
“這是咋回事?”
方貴不由得吃了一驚,心想難道還有鬼神沒被除掉?
“這才是最讓人擔憂的事情!”
息大公子嘆了一聲,道:“鬼神不是那么簡單的,便如這等小鬼神,殺了它們容易,但它們引出來的麻煩,卻不止于此,這些鬼神,本是不潔之靈,集病、哀、怨、毒于一身,極易引發魔瘟,如今它們雖然被斬殺,但魔瘟卻已沾染了這些幸存的百姓,待到瘟氣加重,他們同樣也活不了,甚至在他們身上的瘟氣凝聚成云之后,里面還有可能會誕生新的鬼神!”
說著,他自己似乎都有些難以理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但著實不應該的,就算是永州因著祭壇被毀,尊府失去了對鬼神的掌控,那這些鬼神,也只是魔化肆虐,四方作惡而已,為何它們身上的魔氣這般重,為何區區幾只小鬼神,便能夠引起這場魔瘟來……”
“那怎么辦?”
方貴雖在尊府呆過,但對鬼神的了解,還真不如息大公子。
畢竟在尊府時,鬼神乃是供奉的神明,不許多妄議,更不用說研究它們來歷。
倒是息家,一直在想辦法對付鬼神,了解的反而比他多些。
“怎么辦……”
息大公子沉默了一會,緩緩掃過了這一片殘破的城池,掃過了那無盡百姓。
過了半晌,他才淡淡道:“只能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一聽息九昭的話,方貴便已怒了:“你扯什么淡呢?”
他甚至覺得息九昭說這話是不是在逗自己玩,自己這些人趕過來是干嘛的?
不就是除魔救人?
如今好容易把鬼神斬了,剩下的一半百姓斬了,結果又要親手殺掉?
“方道友,你根本不知此事的嚴重性!”
息九昭聽了方貴的話,已轉過身來,冷聲道:“魔瘟已沾染了此城百姓,若任由下去,他們又會染到其他凡人身上,勢頭大的嚇人,若不阻止,甚至整個北域的百姓有可能會沾染!”
“而他們身上魔瘟嚴重了,一樣會死,死后又成為魔瘟的一部分,到了那時候,便又會有無數的魔云出現,魔云里面,便又會誕生新的鬼神,循環往復,一發不可收拾!”
“這根本就是死棋!”
他說著話時,已神色冰冷:“想要解決,惟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將這些人全部斬殺,以免他們四下亂走,再染了其他人,不僅是要斬殺,甚至還要將這整座城池,一把火燒掉!”
“殺你個大頭鬼!”
方貴大怒,叫道:“都是修行的,身上就沒點靈丹?鬼神都殺了,還治不好這點瘟病?”
“鬼神易斬,魔瘟難除!”
息九昭緩緩搖頭,道:“斬殺鬼神,也只一刀斬了,但要治這場瘟病,卻需要有人參研此瘟,參研透了,還要想出針對的丹方,更要有大量的靈藥寶藥,煉出來分給眾百姓……”
“前前后后,不知要多少人力物力,多少時間,凡人體弱,這些百姓根本撐不到那時候!”
“別跟我說這些我聽不懂的!”
方貴皺眉揮了揮手,道:“你剛才不是還在吹牛,說帶了許多物資來?”
“我們帶來的物資,也只是為了對付鬼神,卻對付不了魔瘟……”
息九昭搖了搖頭,緩緩道:“更重要的是,如今我們還只在永州邊緣,只是見到了魔地一隅,便已見得這等慘象,若是整個永州,億萬百姓,都已變成了這般模樣呢?”
“若是我們將精力都花在了治瘟之上,永州肆虐的鬼神,又由誰來對付?
他緩緩說著,沉重搖頭,認真的看了方貴一眼,道:“更可怕的是,雖然統稱為鬼神,可是每一只鬼神都不同,引發的魔瘟也不同,倘若它們皆引發了魔瘟,那便會是數十種,甚至數百種魔瘟交織在一起,便是集我北域各大仙門之力,又如何能夠參研得過來?”
方貴聽他說的凝重,也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所你說……”
“所以只能將他們全部斬殺!”
息九昭緩緩搖頭,道:“止住了此地魔瘟蔓延的勢頭,再盡快趕去永州除魔!”
“斬盡了所有鬼神,再困盡所有染瘟之人,才有可能徹底解決問題!”
“不過,這樣一來,恐怕整永州與周圍所有縣郡,也都會變得一片荒蕪了……”
“這這這……這都啥玩意兒啊?”
方貴看得出來,息九昭不是在夸大言辭,一時也不由得怔住了。
只是一時心里還轉不過彎來:“我們堂堂修行之人,居然連凡人的命也救不了?”
“若只救一個兩個,自然簡單!”
息家一位年老的修士,看起來像是丹師模樣,輕輕搖了搖頭,道:“事實上,無論是這城里的哪一個人,我們都救得了,方法也很簡單,只消為他渡入一道法力,助其抗衡瘟病,便可以救得了他,可是如今這城中,僅是幸存的百姓,便有數萬之人,我們有多少法力?”
“倘若如今整個永州,以及周圍縣郡,皆成了這等慘狀的話,那又該有多少人?”
“凡人數量,本就是修行者的數萬倍不止,救不過來的……”
“我們能救任何一個人,卻救不得所有人……”
“所以說……”
息九昭轉過了頭來,看著方貴:“方道友,你想救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