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現在就出來了?”
乍聽得那一聲大吼,法舟上息大公子等人頓時大吃了一驚。
僅從城池之中升騰起來的氣機來看,他們便知道這一次來的都是極難纏的對手,而他們的做出的應對也是正確的,能擋的就先替方貴擋一陣,實在擋不住再要他出手。
甚至說,最好是他們把難對付的都解決了,留個最輕松的給方貴。
只有這樣,才能既保住了名聲,又逼退了對手。
否則真讓這些人一個個的上來就找方貴的麻煩,方貴哪有那么多精力應付?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倒是想好了,可方貴居然跑出來了……
“居然真的來了?”
不僅是息大公子等人不解,這些城池里出現的修士,也都微微一驚。
他們其實也以為方貴絕不會這么早出手,來之前甚至已經商量好了,誰掠陣,誰先纏住方貴那些同伴,然后由誰消耗方貴的法力,最后再由誰來一錘定音,把方貴挫敗……
只要擊敗了方貴,便可以將那龍族邀約名譜搶在手中。
名譜到了自己手里,那還不是想填誰便填誰?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那位太白宗弟子,居然如此不受激……
我們想好的激他出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他已經沖了出來了……
“轟!”
眾人驚愕之間,便只見得一道黑影沖破了法舟的艙底,傾刻間來到了半空之中,一身黑色袍角飛飛蕩蕩,宛若云氣呼嘯,周身氣機蕩蕩四散,像是周圍卷起了一片狂風,于那空中稍稍一頓,目光冷冷向下面掃了一眼,然后在下一刻,忽然間便已俯沖了下來……
首當其沖的,便是那坐在了酒樓之中,被歌姬簇擁著的紅袍公子。
“居然這么狂?”
那位紅袍公子大感意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將身邊一位水蛇兒似的歌姬推了開去。
他本是滿面酒氣,醺醺欲醉,可在方貴現身,朝著自己沖了過來的一刻,卻瞬間變得清醒無比,迎著方貴那一身蕩蕩兇威,他居然沒有絲毫慌亂,反而瞳孔猛然間縮得極小,臉上露出了冷笑:“無論如何,這位太白宗弟子倒讓我刮目相見,居然真有與我們動手的膽氣……”
“只可惜……”
他從桌子旁邊,抄了一柄長劍在手,笑道:“太蠢了!”
在他說這兩句話的功夫,方貴已然橫穿半座城池,數里之地,挾一身之威來到了他身前,臉上居然帶了一點興奮之色,然后就是一臉的霸道勁兒,一言不發,百丈之外便已一拳轟落了過來,人還未至,那一道拳鋒已遙遙向著這酒樓擊了過來,吹得窗戶啪啦啦響。
“要跟我打架還不忘了聽女人唱曲兒,我先打你!”
威風霸道,兇威可怖!
而迎著這一拳,這紅袍公子卻是冷聲一笑,順勢拔劍斬出,一道劍光,傾刻間呼嘯而起,那劍光里面,居然閃爍出了隱隱約約的符紋之意,使得他這一劍,力量暴漲數倍。
最為可怖的是,眼見得方貴沖到了酒樓之上,直取紅袍公子,那幾個看似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的歌姬,卻在這時候忽然間臉色一變,所有人身上都有一道奇異的閃光浮現,而后她們同時向前擁上,撕破了人皮,露出了玄鋼打造的真身,上下左右,封向方貴的周身。
而這整座酒樓之下,也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符紋,這使得整個酒樓,都像是建在了這符紋之上的,方貴踏入了酒樓的瞬間,無盡符紋之力涌現,齊齊卷在了方貴身上。
就連他們正飲酒的桌子上,某條蒸出來的肥魚肚中,也忽然竄出了一道金光。
那居然是一條蠱蟲,破魚腹而出,噬向了方貴的額心。
方貴那一身兇氣,也幾乎傾刻間便被壓制。
那幾位歌姬,本是傀儡,每一具的力量都相當于金丹初階。
五個傀儡同時封住方貴的動作,不說徹底壓制,起碼可以讓他緩上一息時間。
再加上包裹了整個大樓的道紋封印,便足可以讓方貴整個人動彈不得。
而在這時,那朱公子的一劍,才剛剛將力量蘊釀到了極點,然后向著方貴當頭斬落。
“朱家紅袍公子,殺人只用一劍……”
此時的法舟之上,眾修才剛剛反應過來,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那酒樓里面的具體動靜,只是一看到那酒樓整個被包裹在了巨大的符紋里面,頓時人人變了臉色,越清急喝道:“這位紅袍公子,是我師傅他們那一輩的人物,雖然看起來年青,早已是幾百歲的怪物,他號稱殺人只用一劍,但我師傅說過,不是因為他劍道高明,而是他太過陰險,每每做足了布置……”
“方道友直接沖到了他身邊,實在……”
話音未落時,酒樓轟然倒塌。
沖進了那酒樓之中的方貴,在朱公子眼中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因為他很確信,方貴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做出應對自己這所有布置的變化……
人力有時窮,金丹也有金丹的極限!
他做出的這些布置,本來便封死了一個金丹所能做到的這種反應。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方貴沒有反應。
他任由那些傀儡抓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周身法力狂卷,將那整座酒樓向著自己狂涌而來的符紋之力都給硬生生的頂住了,然后他硬頂著這酒樓的符紋之力,又硬拖著這些傀儡向前來沖來,速度居然沒受太大影響,可以看到,那些傀儡的胳膊,都被他扯的變了形。
再之后,迎著那一只竄到了他額心來的金蠶,方貴一咬牙,就一腦袋頂了上去。
“吱!”
那金蠶被方貴的鐵腦袋撞的一聲慘叫,倒翻出去,撞到了墻壁上時,已粉身碎骨。
不是因為撞到墻壁上才粉身碎骨,而是被方貴一腦袋頂的粉身碎骨。
“你……”
這突兀的變化,使得這位朱公子臉色都變了。
他在做這些布置之前,設想了無數次方貴有可能的反應。
他甚至將太白宗主的歸元不滅識與幕九歌的太白九劍都算計在內了,所以沒有做出幻術一類的布置,而且哪怕他自忖在劍道之上,下了數百年的功夫,也不與方貴挑戰劍道。
可他惟獨沒想到,方貴這么硬!
硬來!
唰……
這一霎,他的心神都受到了影響,但那一道蘊釀到了極點的劍光,還是咬牙斬落了下來。
方貴迎著這道劍光,還是那么硬!
他直接一把探向了劍光里面來,饒是那一道劍光迷迷蒙蒙,里面不知有著多少符紋道蘊,但卻都沒有攔住他這一只手,他只是一把抓了過來,然后嘎嘣一聲將那柄劍給折斷了,再下一刻,他握著半截劍光,順勢向前一掃,貫穿了這朱公子的胸膛,推著他向后沖去。
他們兩人,以及周圍那些傀儡的身子,同時被方貴帶著沖出了酒樓。
然后道紋被掙破,巨大的力量將這酒樓化作了瓦礫。
朱公子被壓在了廢墟之下,胸口貫穿,雖然不會死,但短時間內也動彈不得了。
“這什么情況?”
望著酒樓坍塌的一幕,無論是法舟之上,還是城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殺人只需一劍的朱公子,怎么一個照面就被打翻了?
他們是怎么打的?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廢墟之上,方貴忽然沖天而起,撞飛了無數瓦礫碎木,然后哈哈大笑,全身無傷,幾步橫跨了虛空,向著城池之中,手握狼牙棒的壯漢熊蠻沖了過來。
“我早就知道那個只憑算計的人浪蕩公子不行……”
熊蠻在方貴沖出了法舟之后,便已經站了起來,狼牙棒雙手握在手上,如今看到方貴向著自己沖來,他臉上似乎也沒露出什么意外,只是狠狠一步踏上,口中低喝,整個人的上半身卻急急的變化了起來,雙肩拉開,筋肉鼓起,掙破了衣裳,露出了一身的黑毛。
他居然在這一霎,便成了半人半熊,然后揮舞起狼牙棒,重重向前砸了過來,口中大喝:“我與他不同,只修得一身力氣,你這太白宗弟子有什么斤兩,便來讓我看看……”
“呼”
這一棒引發無盡狂風,瞬間掃出了幾十丈遠,刮得一棵大樹幾乎要從中折斷。
在方貴沖到了他身前來的一刻,恰遇到了狼牙棒力量最強之時。
遠處法舟之上,眾修見得這一幕,已驚的神情都已繃緊:“半妖熊蠻,本是南疆某大妖之子,因在南疆倍受欺凌,流落北域,從來不修術法神通,只養一身血氣,據說其修為不過是金丹中階,但一身力量使發開來,卻連金丹高階的修士都根本接不住他這一棒……”
話猶未落時,方貴已經撞了過去。
沒錯,就是撞了過去。
他從酒樓沖向了城墻方向,看都沒有看那熊是在做什么,就這么撞了過去。
然后就見得轟隆一聲,城墻都塌了,出現了左右數十丈的空缺。
無盡碎石掩埋之下,熊蠻渾身骨骼碎裂大半,被自己那重三千斤的狼牙棒壓在了下面。
他倒想爬起來,但那狼牙棒實在太沉了,重傷之軀,抬不動它。
“沒事別說人家不行,我看你也不太硬……”
方貴哼哼了兩聲,從廢墟之中抬頭,看向了遠處街巷邊上的一人。
那人生得矮小,手里還端著餛飩碗,一臉的呆滯,正是之前喝命方貴滾出來,平生最喜人心下酒的妖童周全,他本來便是這城池里眾修的主心骨,也是他們最大的倚仗,可在這時候,他只覺自己剛才那一嗓子的余音還未落下呢,最厲害的兩個同伴便已經倒地了……
這讓他后面的話忽然說不出來了,只是傻傻的坐在了那里。
這時候,他看到方貴已經好整以暇的向著自己走了過來,邊走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
然后他臉上的那讓人心寒的戲謔戲兒忽然消失的干干凈凈,變得非常老實,默默的站起了身來,抬袖子抹了抹嘴,將餛飩碗放在了攤子上,還順手丟了一塊靈石給那位看起來已經嚇傻了的攤主,客氣的笑道:“餛飩挺不錯的,就是豬油放的有點多,腥得慌……”
說罷了,他慢悠悠的轉過了身去,若無其事的向城外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妖童周全宛若不知,走的不緊不慢,像是一個逛大街的。
“兀那矮子,剛才讓我滾出來的就是你吧?”
身后忽然傳來了方貴的冷冷的喝聲。
妖童周全身形微微一停,忽然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