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的結構并無特殊的地方,從門口進入之后是客廳。
客廳的墻壁上掛著一幅東信標城城門的風景畫。
客廳右側的臥室門邊,有兩名警員正盡職看守。
錢倉一剛走入門內,便看見了塞繆爾的尸體。
塞繆爾坐在椅子上,臉上布滿紅色裂紋,這些裂紋仿佛用精致的刀具一條一條刻出來,形狀有些像蛛網。
房間正中央有一幅風格詭異畫作。
畫上的內容正是裂紋,這些裂紋與塞繆爾臉上的裂紋一模一樣。
錢倉一走到畫的后方,觀看起來。
“塞繆爾.弗格斯。”
“撕裂大地。”
“生命之展第01幅作品。”
“贈與砥礪前行的追尋者。”
這是生命之展的第一幅作品。
通常來說01意味著開始,不過這里卻不同,01意味著結束。
塞繆爾死在了自己的畫作前,被自己的畫所殺死。
羅伯特與默爾曼兩人的眼神中充滿疑惑,這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對他們來說,情況應該是塞繆爾已經被警員制服,他們進來后看見的應該是一名正在掙扎的塞繆爾。
情況越來越撲朔迷離,越來越讓人心神不安。
“他就這樣死了?”羅伯特不敢相信。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不過錢倉一知道。
他們追蹤塞繆爾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手稿,現在塞繆爾已死,也意味著手稿失去蹤跡。
錢倉一轉頭看著窗外,此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地面以下。
黑暗降臨大地,今晚的夜空,星星格外明亮。
忽然,房屋內的畫作以及塞繆爾的尸體開始發光,那是讓人忍不住顫栗的紅色光芒。
“快走!”錢倉一從這些光中感受到了強烈的危險。
在他的喊聲之下,不知所措的警員全部向屋外跑去。
畫上的裂紋開始延伸的畫框之外,逐漸蔓延到墻壁之上。
房屋開始搖晃,仿佛地震來襲。
錢倉一跑出屋外,轉頭看著后方的房屋。
紅色的光仍然在延伸,仿佛正在逐漸編織的蛛網,蛛網之內的獵物,正是整座東信標城。
幾秒鐘之后,房屋轟然崩塌,巨大的響聲沖擊著眾人的耳膜。
同一時間,生命之展其余的畫作也正發生著同樣的事情。
這一刻,甚至連天上的群星都為之移位。
“跑!”錢倉一不敢再停留。
即使已經見識過無數恐怖的存在,依然不敢有任何大意的想法。
面對這些遠超人類的生物……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生物,除非地獄電影逼迫,否則自然是能跑就跑。
紅色的光再次蔓延開來,跑得慢一些的警員不小心碰上了紅光,隨即發出凄慘的叫聲。
他們身體接觸紅光的地方竟然直接被分開,仿佛被一刀劈開的橡皮。
地面的裂紋處開始涌出炙熱的巖漿,這些巖漿裹挾著無數石頭向遠處沖去。
整個東信標城的內城已經變成了末日般的景象。
距離較遠的港口依然維持著原樣,待在港口的人根本沒有發現危險已經悄然接近。
錢倉一帶頭跑出內城區,羅伯特緊跟在他的身后。
剛離開內城區,卻發現遠處警局的地方正在發生同樣的事情。
塞繆爾之前的畫作都被存放在警局當中。
一顆猩紅色的古怪樹木正在茁壯成長,這棵樹于是擴張,附近居民逃跑的動作也越遲鈍。
除去已經被發現的畫作之外,還有未被發現的畫作存于東信標城各處。
“去港口,暫時先乘船離開。”錢倉一轉頭對羅伯特說。
兩人徑直朝港口跑去,默爾曼卻向另一個方向跑去,他還需要去救自己的妻女。
一路狂奔途中,哭喊聲與求救聲不停傳來。
兩人接近港口之后,周圍逃亡的人迅速多了起來,甚至堵住了前方的路。
錢倉一掏出手槍鳴槍示警,前方的人被槍聲嚇住,讓開了一條路。
前方的船只正在駛離港口,大膽的船長依然在趁亂發財,向每一名登船的人收取高額的買命錢。
正當羅伯特打算登船的時候,卻被錢倉一一把拉住手臂。
“等等,你看遠處。”錢倉一指著遠方。
不知從何時開始,遠處的天空布滿烏云,港口的水面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上漲。
“這……這都是什么啊!”羅伯特看著遠處。
黑夜當中,似乎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從水下升起。
“換條路,我們去埋骨荒野。”錢倉一不打算繼續看。
現在的情況已經危急到僅僅只是看一眼都有可能將小命交待在這里。
路上因為行人太多,馬車根本無法前進,唯一的趕路方式只有雙腳。
兩人努力在人群當中擠出一條路,直到見到一個熟人。
“是你們?跟我來,警局的人都在向城外趕去。”亞瑟向兩人招手。
錢倉一看了一眼擁擠的人潮,又看了一眼正站在一旁的亞瑟,心中不禁有些懷疑。
“現在情況怎么樣?”羅伯特向亞瑟走了過去。
“老實說,不太好,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是東信標城建立以來遭遇的最大危機。”亞瑟搖了搖頭。
錢倉一跟在羅伯特的身后,沒有說話,而是盯著亞瑟的一舉一動。
三人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接著……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亞瑟轉頭對兩人說道:
“我們必須走近路,來!”
“真沒想到生命之展居然是召喚出這些恐怖的怪物。”
“如果警局一開始就全力尋找塞繆爾就好了,說不定能夠提前阻止塞繆爾的計劃。”
亞瑟說完鉆入另一條街道。
“是啊……”羅伯特嘆了口氣,準備跟上亞瑟,卻被錢倉一拉住。
羅伯特轉頭看著錢倉一,眼神疑惑。
錢倉一沒有說話,目光依然盯著拐角處,接著,他掏出手槍,將子彈上膛。
“我說你們……”亞瑟將頭探了出來。
槍聲響起。
“你干什么!”羅伯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旋轉的子彈成功命中亞瑟的頭部。
鮮血飛濺而出。
亞瑟目光詫異,整個人向后躺在地上。
叮叮當當的響聲傳來,亞瑟手中的黑色手槍摔在一旁。
“別說話。”錢倉一并沒有放下手槍。
“你……”羅伯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猶豫兩秒,還是選擇相信錢倉一。
這時候,亞瑟緩緩坐起,臉上掛著輕蔑的笑容。
剛才錢倉一射出的子彈正中亞瑟眉心,不過并沒有打穿,而是嵌入了骨頭當中。
亞瑟右手拿起手槍,同時左手捏住眉心的子彈,將其取下。
“你……你怎么沒死?”羅伯特也掏出了手槍。
亞瑟左手撐地站起,聳了聳肩,答道:
“他們說你比較難對付,果然沒錯。”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我并沒有露出破綻。”
亞瑟說話的同時目光一直看著錢倉一,根本沒有在乎羅伯特。
錢倉一看著亞瑟眉心的傷口,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同時他開口說道:
“警局里面有內應我早就知道,不過沒想到是你。”
“破綻還不夠明顯么?你不可能會遇到我們。”
“其余的警員現在肯定正帶著家人逃命,怎么會聚在一起?這可不是戰爭。”
“亞瑟.弗蘭克。”
“告訴我,手稿在哪里?”
亞瑟右邊的嘴角勾勒出笑容,答道:
“你知道也沒用,因為你馬上就會死在這里。”
他說完,將右手的槍口對準錢倉一。
這時候,錢倉一已經率先開槍,子彈這次擊中的是亞瑟的胸口。
亞瑟跪倒在地,臉上露出難受的神色,不過隨后便笑了起來:
“哈哈哈,子彈對我根本沒用。”
他再次舉起右手。
又一聲槍響。
錢倉一示意羅伯特先走,同時他對亞瑟說道:
“子彈對你的確沒用,不過塞繆爾召喚出來的東西呢?”
“邪神,我可以這么稱呼他們。”
“他們的力量對你也沒用嗎?”
他邊說邊靠近亞瑟。
雖然亞瑟能夠對抗子彈,但并不代表子彈對亞瑟沒有任何效果。
塞繆爾死后錢倉一失去了手稿的線索,現在難得有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當然,他不會選擇耗在這里,畢竟此時的東信標城已經危機四伏。
亞瑟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輕蔑,似乎對錢倉一所說的“邪神”根本無所謂。
他站起來之后,并沒有再次舉槍,而是開口說道:
“塞繆爾召喚出來的那些家伙不過是赫澤拉克的食物罷了,根本不足為懼。”
“他能夠感受到這些‘渺小者’不過是我們讓他感受到的而已。”
“如同藍色珍珠號上發生的一切,我們只是在獻祭東信標城給‘偉大者’赫澤拉克。”
“這是我們為真正的主準備的盛宴。”
“你,也會是這份晚餐的一部分。”
亞瑟說到這里猛地舉起槍,不過再次被錢倉一搶先。
這次與前幾次略有不同,即使中亞,亞瑟也沒有放棄開槍。
嘀嗒!
永眠的鐘表開始轉動,射向錢倉一的子彈停留在半空。
錢倉一側身躲過,同時拉近距離。
時間再次開始流逝。
亞瑟發現錢倉一的意圖之后有些驚訝,他笑著問道:
“你以為近一點就能夠射穿我?”
“別做夢了,我會讓你感受什么叫做絕望!”
亞瑟再次開槍。
錢倉一不敢大意,看見亞瑟扣動扳機之后,馬上使用光陰冢的領路人,再次躲避子彈射出的路線。
周圍的時間被填滿之后,錢倉一已經靠近亞瑟。
亞瑟再次嘗試開槍,不過卻被錢倉一將槍打掉,之后,錢倉一左手握拳揮出,將亞瑟打倒在地。
雖然亞瑟能夠抵抗子彈,但是力量還是和原來一樣大小。
錢倉一趁勝追擊,利用膝蓋與左手將亞瑟按住,接著將槍管伸到亞瑟的嘴里。
他調整方向之后開了一槍,子彈打穿亞瑟的臉皮,撞擊地面之后彈向遠處。
亞瑟慘叫一聲,雙目緊閉。
與之前幾次不同,這次亞瑟臉上的傷口開始流血。
“我再問你一次,手稿在哪?”錢倉一這次將槍口對準亞瑟的腦部。
這一槍如果扣下扳機,亞瑟的頭會被直接打穿。
亞瑟咳嗽兩聲,說道:
“你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所有的人都會前往新世界。”
“苦悶與煩惱都將煙消云散,只剩幸福永恒。”
錢倉一牙齒緊咬,他沒時間再審問亞瑟,可是他又不甘心放過這次機會。
嗡嗡的響聲忽然傳來。
錢倉一愣了一下,斜眼看向亞瑟腰側,幾只黑蟲正從中飛出。
同時,亞瑟抓住這一機會進行反擊。
槍聲響起,亞瑟的后腦勺直接破開一個大洞,他躺在地上,腦漿從后腦勺的傷口流出。
錢倉一一個翻滾躲開黑蟲之后,向羅伯特所在的方向跑去。
“怎么樣?”羅伯特見到錢倉一之后,馬上跑了過去。
“先出城再說。”錢倉一不禁想起藍色珍珠號上的恐怖場景。
按照亞瑟的說法,塞繆爾召喚出來的“渺小者”不過是“偉大者”赫澤拉克的食物,也就是說,赫澤拉克會如同席卷藍色珍珠號一樣席卷整個東信標城。
兩人一路跑到城外,而且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遠離。
最終,錢倉一站在了一處山丘之上。
這里能夠看見東信標城的全貌。
許多逃出來的市民都在這附近遙望著自己的家園。
紅色的裂紋已經蔓延了三分之一,忽然,一根暗紅色的石柱從裂紋中出現。
石柱上的熔巖上下流動,仿佛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飛到上空的石柱隨后重重落下,頓時,煙塵四起,巨大的沖擊波席卷了城中的一切,站在城外山丘上的人也被震倒在地,少數體弱的市民甚至開始流鼻血。
“我的神啊!”一名虔誠的信徒跪倒在地,祈求著神的眷顧。
有一人帶頭,其余的市民也相繼跪下,雙手合十,期望著奇跡來拯救他們的家園。
忽然,東信標城天空的烏云開始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漩渦。
巨大的風力吸取著下方的一切,甚至連城外的市民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
風力越來越大,一些體重輕的市民甚至感覺自己要飛起來。
錢倉一與羅伯特繼續向遠處跑去。
剛才從地下鉆出的石柱,此時卻像是逃跑一般想要回到地下,但是上方的漩渦卻不給它任何機會。
石柱逐漸被龍卷風卷起,向天空飛去,與石柱一同飛向天空的還有東信標城的建筑。
東信標城將近百年的積累,在這次生命之展中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