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睜開眼睛，第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正是皮影戲緊張而擔憂的面龐，他甩甩頭，讓自己頭腦恢復清醒，順便將在神明面前展示過的軟弱重新隱藏起來。
“你為什么會回來？你不是應該在烏有前面嗎？”
他問，雖然他知道很可能和地獄電影有關，但他不知道具體原因。
皮影戲嘆了口氣，“那只黑貓，還記得嗎？”
“運輸艦上的？”千江月回響起來，同時觀察周圍，他的前方，正是先前在黑暗空間中看見的亮黃色光球，光球將整個地下空間照亮，但是卻沒有絲毫溫度，宛如月光。
皮影戲點頭，回道：“它告訴我，之前它透露給我們通道位置，作為平衡，如果烏有能夠進入通道，會得到補償。”
千江月微微皺眉，“我知道了。”接著，他轉頭看向前方的亮黃色光球，下一秒，一個銀色的流線型身軀從光球中跌落出來，正是鋼鐵之翼。
“可我不知道鋼鐵之翼為什么會……幫烏有。”皮影戲也轉過頭，神情警惕。
鋼鐵之翼從地上爬起，張開雙翅的同時甩了甩頭部，接著，它和千江月一樣，開始四處尋找。在看見兩人之后，它興奮地叫了一聲，趕向兩人位置所在。
千江月伸手拍了拍皮影戲的肩膀，示意后者放心，“邊走邊說，烏有很快就會趕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最好趁這段時間跑遠一點。”
皮影戲抬頭看了一眼上方，“我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太窄了，不可能按原路返回，你們應該是從后面過來的，剛才我看過，也沒法回去。”說到后面的時候，她回頭看向后方的墻壁，帽燈的燈光照在黑色巖石上，光潔無瑕，“只能走那邊。”她右手抬起，指向光球后方的道路，那條路，似乎是離開淵底的唯一方法。
千江月點點頭，“走。”他喊了一聲后，跑向鋼鐵之翼，走近之后，他回想起自己詢問的最后一個問題，接著，他低頭觀察鋼鐵之翼的腳踝，然而，曾經停留在腳踝處的三色圓環，不知為何，此時竟然消失不見。
他沒有多說，輕輕摸了摸鋼鐵之翼頭部。皮影戲馬上跟了上來。兩人一鷹向黑暗中跑去。
同一時間，烏有正在和亮黃色光球對話，他此時所在的位置，正是光球中心。
“這么說，許諾之物，就是你掌握的技術？”烏有伸出雙手，低頭看著手掌，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任何變化，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股力量如同脈搏般跳動，神秘而又充滿驚喜。
正是如此，神造神。
演員的力量十分有限，但如果能夠通過合適的方法組合起來，或許能夠有資格媲美你口中的神，至少不是無關緊要。如果用更簡單的比喻來解釋，你可以認為你是瓶中船。從現在開始，你的力量不會不斷增長，直到成熟。
烏有臉上止不住笑意，“是嗎？我還以為地獄電影想要我死。這么看來，它還是很器重我的。”
顯而易見。
進化已經開始，你能感受到嗎？你周圍的時間開始變慢了。
烏有閉上雙眼，感受著身體周圍的變化，接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技能上，原本的時停技能竟然有一部分轉化為被動技能，能讓身體周圍的時間減慢，現在僅僅只有1米，減慢的時間也不到十分之一，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范圍和強度都會增加。
“如果成熟，是不是我周圍的時間會被凍結？我將永遠不死？我會得到永生，對嗎？”
他輕聲問，身體微微顫抖。
以你的角度考慮，確實如此，你的未來將無病無災，只要世界不毀滅，你就能永生。
不過，到時候或許你會有更高層次的需求。
烏有搖頭，“不，我要的就是你口中的永生，我知道，即便是你這種層級的存在，也可能隕落，所以我不強求。”說到這，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我一向不貪心，走到這一步我已經滿足。”
你愿意告訴我理由嗎？
亮黃色光球的好奇心再次升起。
烏有睜開雙眼，輕松的神情漸漸嚴肅，他將右手舉起，放在眼睛前方，“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我只是想抓住那個‘瞬間’，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它為什么這么有魅力，像是……像是……”
然而，他說了半天，卻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內心的想法。
“也許你知道？”
他抬起頭，盯著亮黃色光球。
需要我回答嗎？
亮黃色光球略微猶豫。
烏有點點頭。
我需要掃描，如果地獄電影不介意的話。
亮黃色光球體表的鐵鏈抬起，等待了兩秒后，向烏有沖去。鐵鏈穿過烏有的身體，深入體內，嗅探著所有信息。
短暫的探索過后，鐵鏈被收回。
烏有臉上帶著期待，他想知道神明的想法，在他遇到過的高位存在中，眼前這位是最好說話的一位，而且不只是好說話，更像是神話故事傳說中，專門帶來好運與福報的神明。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你……體會過‘死亡’。
烏有點點頭，但是笑容隨后僵在臉上，他微微皺眉，不滿意這個回答。
不，我的意思和你想的不同，‘死亡’并非一個概念，它是一個實質性的存在，抱歉，我一時間沒法想到合適的比喻。你作為人類不該能夠實質感受到它的存在，即使對我而言，這個問題都有點偏哲學。
抱歉，你現在無法理解，或許，等你成熟后，能夠知道我的意思，對你來說，等待的時間不算漫長。
亮黃色光球的話反而吸引了烏有的興趣。
“你的意思是‘虛數’嗎？就像活著對人來說是實數，那么，死亡就是虛數，如同數學研究擴展到新的領域。”
烏有想到了一種可能。
不，完全不同。
‘死亡’會否定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否定。
嚴格來說，你不是想抓住那個‘瞬間’，你想抓住的是那一瞬間被否定的一切，也就是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但是，它不是虛無，它實質存在，甚至可能是大部分高位存在死亡的真正原因。
我們沒必要討論這些。如果有機會，等你結束這部電影后，可以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再詳談。
我看過你們參演的電影，不過我不算粉絲，只能算觀眾，但我有朋友很喜歡你們。
“哦？”烏有聳了聳肩。
有一點我很好奇，你的目的只有抓住‘瞬間’么？如果你能回答我，說不定我能獲得一點談資。
亮黃色光球岔開話題，不愿意再討論‘瞬間’與‘死亡’的事情。
烏有右手摸了摸下巴，腦海中閃過想法，現在他基本已經成功，以后或許還有對方幫得上忙的地方，現在弄好關系也不錯。
“不止，那是我最根本的原因，至于直接原因，恐怕你不感興趣。”
愿聞其詳。
“怎么說呢……地獄歸途你知道嗎？我帶來的那個演員千江月，就是地獄歸途的演員。”烏有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
略有耳聞。
“他們在給演員爭取一個機會，能夠結束演員生涯的機會。”烏有嘆了口氣，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我不得不說，他們的眼界實在太過狹隘。地獄電影本身就是機會，這無限的電影世界難道不比現實世界精彩嗎？至于生死，越精彩的世界自然越多危險。”
唔……所以，你想維持原狀？
烏有連忙搖頭，“不，我會給演員一個真正的家。等我永生之后，我會為演員搭建一個全新的世界，能夠讓演員建立起屬于自己的文明，任何高樓大廈都需要一個穩固的地基，顯然，演員自身絕對不可能做到。”
聽起來很不錯，但似乎和你的行為不符。
烏有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你是指殺了其他演員？”說到這里，他忍住臉上的笑意，“就那么點人，憑什么和未來無限的演員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當然，只要我一直活下去，他們也不會徹底消失，而是成為我記憶的一部分。”
只有‘你’能成為演員文明的地基，對嗎？
亮黃色光球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什么？”烏有愣了下，接著，他點點頭，“實話實說，其他人也可以，但，為什么不能是我呢？”他向前走了兩步，“你覺得呢？我費盡心思幫演員建立屬于演員的文明，一個美好的新世界，為什么坐在文明頂端的不能是我？都說多勞多得，總不能冬天我幫別人砍了柴火，結果我自己凍死吧？”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告訴你一些事情，關于千江月的事。
亮黃色光球將雙方時間安排告訴了烏有。
“皮影戲在我后面？”烏有右手輕輕敲了敲大腿外側，“雖然是在幫我，但我怎么感覺在幫他們呢？”
不管如何，你都該出發了。
希望你能抓住那個‘瞬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