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韞一本正經:“我又沒露哪里,大人怕什么?”
確實沒露哪里,方才只拉下領子,露了半截肩膀。本朝風氣并不保守,女子夏天穿紗披帛并不險見,這點根本不算什么。
可這樣松松垮垮,半露不露的,才更……
樓晏一句話不說,就要從后窗跳出去。
“哎!你怎么這么小氣?”池韞拉住他。
樓晏垂下視線。
“好好好,”池韞舉手,“不碰你就是了。真是,被人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
“你怎么知道?”
池韞眨了下眼。
樓晏緊盯著她:“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被人碰?”
她果然就是她吧?
池韞卻好像什么也沒聽出來,回道:“瞧你這樣子,下次碰你一定征求你的同意行不行?”
樓晏看著她蹲下身,對著那男子的臉端詳了一下,問:“樓大人,認得出他是誰嗎?”
定了定神,他才答道:“這是臨昌伯的嫡幼子。”
池韞若有所思,說:“臨昌伯,這人選得不錯。”
華玉想把事情鬧大,但又不能收拾不了,所以這人選上面,得費點心思。
地位要高,勢力不能太大,不然大長公主的名頭壓不下,就麻煩了。
臨昌伯論爵位不低了,可在勛貴中并不得勢。
樓晏帶著幾分厭惡,看著地上昏迷的伯府小公子:“他在京中素有紈绔之名,貪花好色,流連秦樓楚館,一直談不下親事。”
池韞笑道:“真要謝謝我這位師姐了,怕我嫁不出去,特意選了這么個人。如果真的成了事,臨昌伯夫人說不定會松一松口,讓我過門?”
她語氣平淡,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
樓晏便有些生氣,扯開話題:“你到底想怎么做?”
池韞笑:“她不是想把事情鬧大嗎?那我就把事情鬧得更大,不枉費她一番安排。”
她起身倒了兩杯蜜水,一杯灌到臨昌伯小公子嘴里,一杯灑到他身上。
屋里甜膩的氣息更重了。
池韞掩住口鼻,看向他:“既然樓大人幫了忙,不如幫得更徹底些?”
“你到底想說什么?”俞慕之不耐煩地看著眼前的小道姑。
真是莫名其妙,他才要休息一會兒,這小道姑便找上門來。
找上門就找上門吧,有事說事。
可她又支支吾吾的,說也說不清楚。
現下他質問兩句,更是慌得像要哭的樣子。
“我、我……池師姐……”
俞慕之愣了下:“池師姐?你說的該不會是池大小姐吧?”
小道姑繼續結結巴巴:“池師姐說,說……”
“說什么?”
“二弟!”后頭傳來聲音。
小道姑驚跳起來,仿佛干壞事被抓了個現行,飛快地說了一句:“沒,沒什么……”
然后跑走了。
“哎!”俞慕之更加摸不著頭腦。
俞慎之走過來,看了眼小道姑離去的背影,問:“發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才有鬼!”俞慕之沒好氣,“說有事跟我說,卻半天講不清楚,就說了句池師姐,然后跑掉了。”
“哦?”
俞慕之氣呼呼:“這池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有事說事啊!說半句不是故意吊著人嗎?”
尤其他好奇心這么重,難受死了。
俞慎之的神情卻凝重起來。
“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從人進來開始說。”
俞慕之被他弄糊涂了:“大哥,你干嘛這么在意?”
“快點!”
俞慕之只得將小道姑的表現說了一遍:“……說了半天什么內容也沒有,就一句池師姐讓我知道,是池大小姐叫她來的。大哥?”
俞慎之轉身就往外走,口中道:“怕是出事了,走,我們快去找人,悄悄的別聲張!”
“大哥!”俞慕之一臉懵,“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他懷疑自己是個傻的,為什么同樣的事,大哥一聽就覺得有問題,而他完全沒感覺?
俞慎之瞥了他一眼:“那小道姑來干嘛的,你就沒聽出來?”
“什么?”
“她這樣遮遮掩掩,分明是暗示,池大小姐想請你去說話。你心里也是這么想的吧?”
“……是。”
他心里還在想,難道要談寫話本的事?
俞慎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一男一女,私下相會,代表著什么?而且還是前未婚夫妻。”
這一提醒,俞慕之有些竊喜:“難道她……”
俞慎之冷冷瞥過去,截斷后面的話:“你想什么呢?池大小姐剛才你也見了,她看起來像是對你念念不忘的樣子嗎?”
俞慕之嘴硬:“便是心里念念不忘,也不會說出來是吧?”
俞慎之“呵”了一聲,不想回答這個傻問題,繼續道:“她完全沒必要做這樣的事,卻又誤導你往這方面想,這前后因果搭不上,說明中間有個連通二者的環節。私會前未婚夫是什么好事?怕是有人從中作梗,對她懷有惡意。”
俞慕之聽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頭緒:“大哥你是說,有人要陷害她?可……可我又沒去,那就沒有私會了!”
“沒有你,不是還有別人嗎?”俞慎之更嚴肅了,踏進英靈堂,一間間地找過去,“想私會你,卻私會了別人,那才是要命的事。”
俞慕之終于明白了,干笑:“大哥你還說我愛編故事,我看大哥你才會聯想。不就是個小道姑嘛,怎么在你眼里,就演變成一出事故了?”
“是我想多了才好,可萬一不是呢?這會毀掉一個女子的一生!”找了大半,都沒看到人影,俞慎之有些急了。
俞家就在五松園里,所以設局的地點肯定就在附近。到底在哪呢?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聲音之大,足以讓所有五松園里的人都聽到。
俞慎之心一沉。
“不好!”
他想到那個月洞窗下執杯抬頭的少女,心中一片冰涼。
來不及了嗎?如果真是最壞的情景,要怎么才能救她?
對方如此惡意,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若是順水推舟,說不定會將她推入火坑。
壓下這件事嗎?憑俞家的勢力,應該可以做得到吧?
俞慎之心中飛快地思索著對策,往尖叫處狂奔而去。
涼亭,是那個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