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樓晏回來了。
俞慎之忙道:“避一避,避一避。”
浮舟沒法子,只得指揮車夫,把車避到死角里。
樓晏沒往這邊瞧,領著人回了宅子。
門一關上,他的侍衛就過來稟報:“公子,外頭有輛馬車,停那有一會兒了。屬下瞧著,像是在監視我們。”
樓晏眉頭一皺:“那你們不想法子驅逐了?”
侍衛為難道:“可那個人,公子您認識,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特意在等公子。”
“誰?”
“俞大公子。”
“什么什么?”夜雨跳出來,“公子回來了,他也沒過來打招呼啊!這么鬼鬼祟祟的,難道有什么企圖?”
寒燈瞟了他一眼,說:“還能有什么企圖?當然是想見公子了!”
“那就來見啊,還扭扭捏捏的。”
“也許是不好意思見吧!”寒燈含糊地說了一句。
夜雨瞬間就炸毛了,叫道:“他一個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公子,要不我去問問?”
樓晏想了想,搖頭:“算了,他愛蹲就蹲吧!”
寒燈巴不得,飛快地應了聲:“是!我們就聽公子的。”然后吆喝,“吃飯了吃飯了!今天吃什么?”
宅子外頭的俞慎之,肚子發出一聲咕嚕。
他一整天心不在焉,中午飯也沒吃多少。
浮舟問:“公子,我們回去吧?您都餓了。”
俞慎之擺手,擦了把額上的冷汗,打開折扇扇風。
浮舟看他熱成那樣,都不肯從馬車里出來,就更犯愁了:“小的也餓了……”
俞慎之不耐煩:“那就餓著!公子我都沒吃,你就惦記著自己?”
浮舟苦著臉:“小的不就是為您著想嗎?餓久了對身體不好。”
“那就去買點吃的,先墊墊肚子。”
“……哦。”
浮舟萬般無奈,打發車夫回去報信,自己去巷子口買了兩碗涼粉,跟主子兩個蹲在馬車里吃得揮汗如雨。
“你是不是傻啊?”俞慎之一邊吃一邊抱怨,“吃這么辣,得出多少汗?”
浮舟說:“那小的給您買碗湯面去?或者來兩個肉餅。”
“算了算了,”俞慎之其實吃得很歡快,“等會兒去買點冷飲。”
“哎!”
主仆倆吃完涼粉,浮舟去還了碗筷,買了甘草湯來。
路上經過一家水果鋪子,又買了兩塊瓜。
甚至去車馬行買了些草料喂馬。
俞慎之喝了甘草湯,又吃了瓜,終于拍拍肚皮,覺得舒服了。
浮舟又摸出一包水煮花生,主仆倆一邊蹲一邊吃。
而天,也黑了下來。
寒燈趴在墻頭盯了一會兒,進書房跟樓晏稟報。
樓晏一邊看文書一邊聽。
“所以,他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吃吃喝喝?”
“呃……”
寒燈數了一下。可不是嗎?才蹲了這么會兒時間,他們就吃了四樣東西,只看到俞大公子的小廝來來回回買吃的……
“公子,天黑了。”宅子外頭,浮舟提醒。
“嗯。”俞慎之打著扇子,心想總算涼快一點了。
“您還要盯多久?”
“再等等。”
浮舟嘆了口氣,只能陪著等。
夜漸漸深了。
浮舟打起了瞌睡。
宅子里的侍衛們也在交頭接耳。
“什么情況?要走不走,留下來也不干點啥?”
“就是啊!這不耽誤我們時間嗎?”
終于,夜深人靜,路上不見行人。
浮舟感覺身邊空了,一個激靈,急忙睜開眼睛,發現俞慎之下車去了。
“公子!”
俞慎之回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浮舟爬下車,輕手輕腳跟在他身后。
俞慎之繞著宅子走了一圈,最后找了個不容易被人看見的地方。
“公子。”浮舟壓低聲音,“您不會想當賊吧?”
“什么當賊?說得這么難聽!”俞慎之斥了他一句,道,“我只是覺得這宅子很可疑,想進去探一探。”
浮舟眨了幾下眼:“哪里可疑了?”
怎么不可疑?他們蹲了這么久,都沒看到隔壁有人進出。宅子的四個角落,都有略高的樓閣,看著像是望樓。走了一圈,墻高得仿佛刻意禁止別人攀爬。
這整個就是行軍打仗的營寨配置嘛!
他本來只是好奇來看看,這一看反倒看出問題來了。
樓四想干什么?把宅子布置成這樣?
這些解釋起來很麻煩,他懶得跟浮舟說,只道:“這里不好爬,你在下面接應。”
“公子!”浮舟大驚,“這種事怎么好讓您親自去,還是我……”
“閉嘴!”俞慎之斥道,“難道你想踩著公子我爬上去嗎?”
浮舟閉嘴了。
“還不快點蹲下?”
“是……”浮舟苦著臉,背對他蹲下。
俞慎之扶著墻,踩到浮舟肩上。
“不夠,你站起來點!”
“哦。”
“再起來點。”
俞慎之終于搭上了墻頭。
他騎射學得不錯,身體棒棒,提上一口氣,就爬上去了,然后往院子里張望。
也是巧了,他蹲的墻頭旁邊,就擱了一張梯子。
俞慎之心里一樂,順著梯子爬下去了。
宅子里很安靜,只偶爾傳來馬兒打響鼻的聲音。
檐下的風燈,在夜風中輕輕晃動。
俞慎之躡手躡腳,摸到陰影處,按一般的排布,尋找樓晏的房間。
這小子沒娶老婆,又沒侍妾,也就無所謂內外之別,那么他的書房多半是在……
俞慎之忽然看到屋里熄了燈,急忙往柱子后面一縮。
隨后,那處傳來響動,有人出來了。
俞慎之看著那人穿過院子,進了正房。
他心里一樂。
正好,樓四回房了,自己就去看看,他藏了什么秘密。
俞慎之小心翼翼,放輕呼吸,小心地挪過去。
有巡夜的人經過,還好他機靈,躲過去了。
周圍重新恢復安靜,他摸到書房門口,輕輕一推。
咦,沒鎖!
他盡量不發出聲音,一點點推開,然后擠了進去。
這宅子看起來戒備挺森嚴的,他當然不敢點燈,就那樣借著外頭微弱的燈光,一點點往書桌摸去。
正當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文書時,忽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腕上。
俞慎之一驚,隨后燈火重新燃起,樓晏就站在書桌旁,看著他似笑非笑。
“俞大公子,怎么半夜來訪,也不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