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池韞在心里一嘆。
戲演到這里,主使之人的目的已經顯露。
要陷害的人是玉妃,這讓她有點猶豫。
很不想為玉妃翻案呢!
片刻沉默后,皇帝終于問了:“真不是你做的?”
并沒有直接定罪,可這句話,就像一把刀,狠狠刺中了玉妃。
他果然不信任她了。
“不是。”玉妃哀求地看著他,“臣妾沒做過,陛下知道的,臣妾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被她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皇帝心有所動。
他聽出了她言下之意。
玉重華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她現在是玉重華,所以她不會做。
可是……
就在皇帝猶豫之時,內室的門開了,賢妃扶著宮女走了出來。
皇后驚訝:“賢妃?你不好好躺著,出來做什么?”
皇帝轉過頭。
只見賢妃臉色蒼白,身如弱柳,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你怎么出來了?快回去躺好,這個時候要好好休息。”皇帝上前扶她。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關懷。
賢妃對他露出個虛弱的笑容,說道:“請陛下原諒臣妾的任性,臣妾不出來問個究竟,實在無法心安。”
皇帝皺眉道:“可你身子大損,如何撐得住?”
賢妃懇求地看著他:“就一小會兒,臣妾想親自和玉妃說個清楚,求您成全。”
她這個樣子,皇帝如何拒絕得了?只得嘆口氣,回道:“那你坐著吧。”
“謝陛下。”
賢妃病病歪歪地坐了,玉妃看她這樣,不禁后退一步。
明明賢妃病著,而自己身體康健,可她卻莫名有一種敵強我弱的感覺。
因為皇帝的心,第一次偏向了別人。
賢妃開口了:“玉妃,你說你不可能這么做?為什么?”
玉妃收攏心神,輕聲回道:“我從小受祖父教導,遵守君子之道,做不來這樣的事。賢妃姐姐不信,想想過去三年,我可曾與你爭過?”
賢妃嘲諷地笑了笑:“過去你不爭,因為你不需要爭,陛下最看重的就是你。可是,自從本宮懷上龍種,你敢說你心里沒有嫉妒過嗎?”
玉妃想張口說沒有,可……
賢妃突然喝道:“你看著陛下的眼睛,說!”
玉妃一抬頭,與皇帝的目光相遇,嘴唇動了動,卻遲疑了。
“說不出口了?你再怎么裝得云淡風輕,也否認不了自己的嫉妒心。不然,你剛才為什么要請池小姐帶你去司芳殿?是不是聽說花神簽很靈,也想像袁少夫人那樣,求子得子?”
“我……”
“自從本宮有了身孕,就覺得不對勁。每次與你在一處,你總是忍不住看本宮,那眼神真叫本宮如芒在背。”
“那只是好奇。”玉妃爭辯,“宮中從未見過孩子,所以……”
賢妃打斷她:“那你的宮女在乘輦上說的話呢?又怎么辯解?”
玉妃愣了下。
賢妃冷笑一聲,轉頭對皇帝稟道:“陛下,今早出門的時候,玉妃的貼身宮女就在乘輦上,說本宮仗著腹中龍種如何如何,還說玉妃受委屈了。她們說話的聲音太大,正好叫仗儀的內侍聽見了。您不信的話,可以召來問問。”
此言一出,玉妃大驚失色。
錦瑟更是“撲通”跪了下來,喊道:“陛下!不是這樣的!墜兒她口無遮攔,娘娘已經罵過她了。這不干娘娘的事啊!娘娘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賢妃卻不放過她,冷笑道:“她一個小宮女,為什么有膽罵本宮?難道不是主子的縱容?定是玉妃平時的言行,叫她看出來了,才會說這樣的話。”
這一條條,說得玉妃臉色蒼白,終于跪了下來:“陛下,是臣妾沒有管束好身邊的宮女,但絕對沒有……”
“證據確鑿,你還否認!”賢妃截斷她的話,哭了出來。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淚就那樣大顆大顆地滾出來,任誰見了,都會不忍,“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殺了我的孩子!”
“為什么你這么狠心?我是搶了你的恩寵,可也不過幾天而已,我想讓小皇子跟陛下多多相處,這有錯嗎?就連這么幾天,你都忍不了?可我們呢?我和皇后、宸妃,這三年來,哪天不是看著陛下愛重你?我們又該怎么辦?”
她說得凄切,皇后和宸妃不免被觸動。
是啊,陛下對玉妃的寵愛,那是擺在明面上的。她們三個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一個玉妃。
“陛下……”宸妃不由開口,也看向皇帝。
皇后垂下眼眸,什么也沒說。
她是后宮之主,自不會像賢妃宸妃這樣出言懇求,可流露出的哀傷,和她們是一樣的。
氣氛變得悲涼起來,玉妃頓時成了那個迫害她們三人的妖妃。
玉妃只能一再否認:“我真的沒有做過,陛下,請您相信我!”
“證據就在這里擺著,你空口白牙,就當不存在了?”賢妃憤恨地看著她,“倘若不是你的宮女貪心,我和宸妃就這樣白白讓你害了。”
事情至此,賢妃句句指在要害上,動機、證據一應俱全。反觀玉妃,除了蒼白的否認,什么依據也沒有。
賢妃轉向皇帝,想要跪下:“陛下,求您做主!”
皇帝急忙伸手拉了一把,煩躁極了。
他心中還是存疑,覺得玉妃不太可能做這件事,但也沒法一口咬定,不是她干的。可現在護著玉妃,賢妃等人定然不肯,若是惹得她們娘家出面,事情就鬧大了。不如等抓到那個宮婢,再細細查問,假如不是玉妃做的,就有實證了。
這么想定,他正要張口——
“陛下稍等。”
皇帝停住,看向樓晏。
樓晏緩緩走近,說道:“臣還有些疑點沒有查清,請陛下允準,容臣問賢妃娘娘幾句話。”
皇帝巴不得拖一拖時間,忙道:“你說。”
樓晏拱了拱手:“謝陛下。”
他看著賢妃:“敢問娘娘,您真的是喝了山楂飲,才會小產的嗎?要不要再仔細想想,有沒有別的可能?”
賢妃不悅:“本宮沒有吃過別的東西,只有那道山楂飲。”
“您確定?”
“當然。”
“這就奇怪了。”樓晏伸手拿起那個空碗,“這根本就不是山楂飲,怎么會引起小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