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之納悶了:“這誰啊,跟西寧王這么大仇?”
樓晏沒說話。
俞慎之躍躍欲試:“能讓人連續出現醉酒的感覺,這藥有意思。我去跟李大人說,趕緊查一查。”
樓晏卻拉住了他。
“別去。”
俞慎之看著他:“怎么了?”
樓晏緩緩道:“如果你現在說了,我們就永遠查不到兇手了。”
俞慎之愣了一下。
好好的萬壽宴,突然出了這么件事,弄得大家興致缺缺,都在小聲議論這件事。
池韞回去,還被大長公主拉著問:“跟你沒關系吧?”
她搖頭,奇怪地問:“義母為何這么問?鄭小公子落水,怎會與我有關?”
大長公主道:“還不是你這個丫頭邪門,但凡出點事,少有和你沒關的。尤其……”
尤其鄭小公子和她勉強算有過節。
池韞不禁笑了笑:“過去的事就過去,我不喜歡翻舊賬的。”
當然,如果對方不識相,那就別怪她趕盡殺絕了。
想到這里,池韞瞥了眼玉妃。
“沒關系就好。”大長公主松了手,“玩去吧,咱們不摻和。”
池韞回到后座,耿素素正在繪聲繪色跟人形容,小姑娘們沒見過尸體,嚇得縮在一起,連連發出驚呼。
池韞拍了她一下:“行啦,別嚇著大家。”
想到偏殿里的臨昌伯一家,池韞心中感嘆。
生死對于自己和家人是天大的事,可在別人眼中,不過一頓談資。
就像祖父喜歡的那首詩。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耿素素說夠了,拉著她小聲問:“池姐姐,如果真是西寧王世子,把鄭小公子推河里去的,那是不是要償命啊?”
殺人償命,這本是公認至理,但西寧王世子畢竟身份不同,到了他們這個層面,還會有許多別的考量。
西寧王鎮守邊陲,如果殺了他的世子,石家肯嗎?
對于這樣的實權藩王,朝廷歷來以安撫為主。
即使占著道理,西寧王世子死在京里,也會引起動蕩。
但要說不嚴懲,也不可能。
皇帝的萬壽節宴席上,竟然醉酒失態害人性命,這已經冒犯了天顏。
池韞想了一會兒,覺得拿不準,搖頭道:“我也不知。”
眼見到了午后,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攜同歸來。
皇帝打起精神:“兩位愛卿,查清了嗎?”
刑部尚書回道:“陛下,仵作驗明,臨昌伯小公子確實溺水而亡。至于西寧王世子,由于醉酒,無法回憶當時情況。我們提審了目擊宮女,以及聞聲而來的侍衛,可以確定,臨昌伯小公子溺水時,西寧王世子就在一旁。”
“也就是說,西寧王世子的嫌疑很大了?”
“是。”
“可以結案嗎?”
大理寺卿回道:“陛下,臣不建議立刻結案。”
“哦?”
“臨昌伯小公子被西寧王世子推下水,終究只是個推斷,并沒有目擊證人,倉促結案,恐怕會出差錯。”
皇帝心累,所以這破事還得糾纏下去。
“那照愛卿所言,這事該怎么辦?”
大理寺卿斟酌著稟道:“應當多方查驗,盡量收集證據,確保不是冤案。”
這話說完,有名臣子出聲:“陛下,這案情又不復雜,還要拖下去,會不會越拖越說不清楚?臨昌伯痛失親兒,難道現在連公道也不給他嗎?”
大理寺卿聞言皺眉,不等皇帝發話,就頂了回去:“臨昌伯需要公道,西寧王難道就不需要公道了?倘若這事另有內情,西寧王世子豈不白白背了罪名?這可不是小事,當然要鄭重對待。”
那人一聽,不服了:“李大人這話說的,怎么站在西寧王的立場考慮?目前難道不是他兒子嫌疑最大?”
“嫌疑最大不代表就是兇手。”大理寺卿冷冷回道,“想來趙大人沒怎么看過案件卷宗,才有這樣理所當然的推斷。于你不過嘴皮子一張的事,但對別人來說,可是性命攸關。生死大事,再怎么慎重都不為過。”
皇帝被說服了,點頭道:“那就依卿家所言吧。這案子就交給你們兩家來辦,務必查個清楚明白。”
“是。”
因著這件事,萬壽宴草草結束了。
池韞跟著大長公主出宮,正好在宮門口看到樓晏。
他在和刑部的官員說話。
兩人交錯而過時,只對了個眼神。
回到朝芳宮,梅姑姑被她們的臉色嚇住了。
“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不是我們的事。”池韞連忙澄清,“是別人出事了。”
她把鄭小公子淹死的事說了一遍,梅姑姑連連念著無量天尊,接著她小聲問:“不干你的事吧?你沒做什么吧?”
池韞被她逗笑了:“姑姑怎么和義母一樣?聽說有事就想著是我干的。”
大長公主也笑:“還不是你有前科。”
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合起伙來聲討她。
“你說老實話,當初為了給青玉涵玉出頭,是不是連本宮也算計了?”
梅姑姑點頭:“當時我就知道被你利用了,不過想著你小姑娘家不容易,也沒什么壞心,才沒有揭穿。不過,有件事奴婢沒想明白。”
“什么?”
“太子托夢之說,到底是真是假?”
兩人齊齊看向池韞。
當初她們可是深信不疑的,因為太子那句戲言,旁人并不知道。但后來看池韞種種行逕,總覺得這丫頭有點神神叨叨,指不定使的什么歪門邪道。
池韞失笑,說道:“假的。”
兩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大長公主又追問:“那你怎么知道那句話?”
池韞說:“我見過先太子。”
兩人一愣,不敢相信:“你怎么會見過太子?”
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啊!
池韞說:“師父帶著我云游的時候,去過桑海。”
大長公主與梅姑姑對視一眼,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所以你……”
池韞點點頭:“那引蝶之法,確實是為義母而創。”
大長公主呆呆坐了許久,眼里漸漸有了淚光。
“緣分,原來這才是緣分。”她看著池韞,笑中有淚,“一定是阿謹送你來我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