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開了一罐牛奶,她以前不怎么喝牛奶,給江織買的時候,她多訂了一箱,然后神奇地發現,那個牌子的牛奶特別好喝。
第三罐了。
一上午,周徐紡喝了三罐外國進口的牛奶。
大抵因為阿晚那番‘貼膜的姑娘看上你的美色’的言論,江織便分了幾個眼神給那人,他收回目光,換了個姿勢躺著:“把副導叫過來。”
阿晚去把趙副導叫過來了。
趙副導被點名,是有點慌的:“江導叫我來有什么事嗎?”
他心不在焉似的,捏著罐牛奶在晃啊晃,沒個前因后果,就提了兩個字:“群演。”
“啊?”趙副導有點摸不準這位祖宗的意思,“群、群演怎么了?”是演得不好,還是——
“一天多少錢?”
額……
江大導演居然開始關心起民生問題了,趙副導如實回答:“一百二到兩百吧,如果是群特能高點。”
兩百。
她喝的那三罐牛奶就得小幾百了,江織覺得匪夷所思,她就算貼再多的膜、送再多的外賣,也不夠她喝牛奶。
莫不是這姑娘所有打工的錢都用來買牛奶了?
怪了,他為什么要好奇一個群演的生計?他把玩著手里的牛奶罐子,最近可能真的太閑了:“今天這幾個群演演得不錯。”
這幾個意思啊?
趙副導撓頭:“那……您看……怎、怎么著?”
江大導演抬了抬眼皮。
趙副導就說:“酬勞翻一倍?”
大導演沒說話,就瞧著趙副導。
他汗涔涔,趕緊改口:“兩倍?”
啪嗒。
大導演拉了環,開了牛奶,喝了一口。
趙副導抹了一把腦門,戰戰兢兢又結結巴巴:“五、五倍?”
沒吱聲,人就起身了,他把外套穿好,邊咳著走了,精神頭不好,眼皮耷拉著,邊走邊把衣裳裹嚴,弱柳扶風得很。
搞什么呀?趙副導一頭霧水。
等人走遠了,那喜怒無常的江美人才扔了個句過來:“你看著辦。”
“?”趙副導擦了把汗,滿腦袋問號。
阿晚瞧了瞧時間,一點了,到雇主的午休時間了,他跟上去。
“那只雞最近怎么樣?”江織突然問道。
阿晚回:“挺好,重了二兩。”
然后,便沒有下文了,一路上,斷斷續續的都是咳嗽聲,壓抑著,聽得都讓人胸腔發悶。
他好像身體很不好,周徐紡想。
“徐紡。”
方理想伸手在她眼前晃:“徐紡。”
周徐紡還看著遠處。
方理想蹦跶到她視線里去:“招魂了招魂了!”
她扭頭:“嗯?”
眼里的好奇還來不及收,倒不像平時那樣波瀾不驚,有些人氣兒了。
方理想拉了個姑娘到她面前:“這是我的助理。”
她簽了寶光,還算受重視,經紀人是林商,算是寶光老牌的王牌經紀人,只是林商手里除了她,還有一個一線、一個二線的藝人,分給她的精力不是很多,這不,給她送了個專人助理過來。
看上去很年輕,短發,干干凈凈的一個女孩。
“你好,我是江維爾。”
她笑起來,甜絲絲的,給人第一印象就是乖順。
周徐紡不習慣與人對視,下意識地低頭,報了自己的名字:“周徐紡。”
江維爾沖她一笑,左邊臉頰有一個酒窩,很淺,笑出牙齒才看得到。
她也姓江,她也好看。周徐紡想。
“徐紡,還有牛奶嗎?給我喝一口壓壓驚。”方理想捂著小心臟,眼珠子溜得飛快,“待會兒就要跟我的偶像搭戲了,我這小心臟跳的。”
江維爾眼睛稍稍撐圓了一點,顯得更神采奕奕了:“你偶像是肖麟書?”
“對呀對呀。”方理想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給偶像打call的機會,把手機掏出來,翻到偶像的照片,開始洗腦氏吹捧,“很帥吧,這顏我能磕一百年!”
這部電影的男主演就是肖麟書,只是周徐紡群演的次數不多,一次都沒見到過,就多看了兩眼方理想手機上的照片。
然后,她說:“他沒有江織好看。”又看了一眼照片,“江織的眼睛比他好看。”停頓三秒,“嘴巴也比他好看。”哪哪兒都比他好看。
來自方理想的死亡凝視。
來自江維爾的死亡凝視。
周徐紡不再說話了,把打開的牛奶遞給方理想。
叮的一聲,江維爾的手機來短信了,她看了一眼,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相連休息室,就隔了一條走廊,江維爾剛走到拐口,手腕就被拽住了,整個人被拉到了墻角。
“維爾。”
男人的聲音低沉,很是好聽。
肖麟書是歌手出身,一副嗓子自然是好。
江維爾緊張地四下看看,拉著人到一邊,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握得更緊:“先松開我,會被看到。”
肖麟書非但不放,還伸手環她的腰:“看到了就公開。”
他一向溫文爾雅,倒難得這樣耍性子了,只是哪能公開,她的身份若是被扒了出來,有了江家這層關系,江織又是她侄子,肖麟書再怎么努力,怕是也要被人說成是內幕。
“你簽寶光了?”
“嗯。”
肖麟書抱著她,下巴擱在她肩上,輕輕磨蹭著,有些不開心:“為什么不到我這兒來?”
他是混血,五官輪廓立體分明,又有些東方人的精致漂亮,性子尤其溫和,出道多年,已經是圈子里一線的流量藝人。
“哪里都一樣,”江維爾乖乖讓他抱著,嘴角笑意清淺,“避避嫌也好。”
他聲音醇厚,低低地響在她耳邊:“維爾,等我拿了影帝,就公開吧。”
她笑,乖巧又溫軟:“好。”
這時,有人在喊麟書。
江維爾松手,推他:“你去吧。”
他親了親她的臉。
等人走遠了,江維爾才走出來,一抬頭,就看見兩張熟悉的臉。
端著下巴陰陽怪氣的那個是薛寶怡:“嘖嘖嘖,”語氣十分的不爽,“膩膩歪歪,江織他姑,你辣不辣眼睛啊你。”
江維爾沒搭理,走人。
“維、維爾。”薛冰雪著急地喊她,臉漲得通紅。
江維爾回頭:“嗯?”
她穿了白色的長裙子,化了淡妝,還留了劉海,看起來特別鄰家女孩,乖巧極了。
她以前從來不穿裙子的,也從來不化妝,薛冰雪皺了皺眉,細聲細氣地說:“要是圈子里有人欺負你了,你、你來跟我說。”
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
媽的,都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這貨還緊張。
薛寶怡沒眼看,嗤了聲:“江家的五小姐,江織的五姑姑,誰敢欺負她呀。”他目光在江維爾身上上上下下地掃,那白裙子簡直刺眼,脾氣受不住了,對她冷嘲熱諷,“江維爾,你窩囊不窩囊,為了個男人,拔了刺,霸王花變小白花了?”
還穿裙子呢,擱以前,這貨一腳踹一個兩百斤的漢子,就是那姓肖的喜歡小白花,這朵霸王花就把刺都拔光了,穿起了淑女裙,跑到娛樂圈當個小助理。
薛寶怡越想越氣:“你他媽以前一挑三的霸氣哪去了?”
江維爾舔了舔唇,忍不了了,上前,一腳踹過去:“滾你丫的,再管你姑奶奶的事,揍死你!”
踹完人,抓了一把短發,她扭頭就走了。
薛寶怡抱著小腿,疼得齜牙咧嘴。
媽的!
他氣啊,氣得火冒三丈:“也就在我們面前橫,在肖麟書那跟只拔了爪子的奶貓似的,沒出息的東西!”
薛冰雪悲痛欲絕的表情:“你別這么說維爾。”
薛寶怡怒其不爭啊:“你還維護她!”真想戳他這傻白甜的腦袋,“我老薛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沒種的,惦記人家十幾年了,居然讓別人半道截胡,丟不丟人你!”
薛冰雪更傷心了,腦袋耷拉著,自我厭棄:“維爾她不喜歡我。”他能怎么辦?
瞧這點出息!
薛寶怡恨不得踹他一腳:“你就不會用強啊?!”
薛冰雪一聽,臉紅了個透,生怕被還沒走遠的江維爾聽到,把薛寶怡拽到一邊,氣得瞪他:“你、你臭流氓!”
薛寶怡:“……”
這種傻白甜,活該被截胡!
薛冰雪是薛家老來得子,江維爾是江家老來得女,兩人生日就差了一天,性格一攻一受,一個叔輩,一個姑輩,按理來說多么佳偶天成啊,可偏偏,薛冰雪從十四歲到二十八歲,暗戀十四年了,還連人家的小手都不敢拉。
好氣啊。
薛寶怡大逆不道地踢了他叔一腳,跑了。
導演休息室外。
阿晚貼在門口,輕聲喊:“江少。”
里頭的人睡得惺忪,聲音啞啞的,還有氣泡音:“睡覺,別吵。”
要是別人來,阿晚肯定不會來打擾這位起床氣極其嚴重的祖宗,他說:“貼膜的周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