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紡不知道他發什么愣,要說的話也說完了:“那我走了。”
他依舊不說話。
周徐紡就走了。
好半晌,江織還一動不動地站著,阿晚叫他。
“老板。”
“老板。”
他老板沒反應。
阿晚伸手晃了晃,給他招魂:“老板。”江織這才回了神,還恍恍惚惚的樣子,阿晚越瞧越覺得不對,“你臉好紅哦。”
他目光有點呆滯,木然地抬起手,按住心臟,然后身子一趔趄,撞到墻上,重重地喘。
這反應,可把阿晚嚇壞了。
“怎么了老板?身體不舒服嗎?”
老板扶著墻邊咳邊喘。
阿晚急壞了:“完了,你耳朵也好紅,是不是犯病了?”他趕緊撥電話,“喂,薛醫生嗎?我老板他不舒服。”
薛冰雪在電話里問癥狀。
阿晚趕緊給仔細描述過去。
“咳得很厲害。”
“沒咯血。”
“應該有點發燒,臉特別紅,哪都紅。”
“他好像喘不過氣了。”阿晚冷汗都出來了,“看著像心肌梗塞的那種癥狀。”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嚴冬一來,雇主就咳血,阿晚好怕雇主會紅顏薄命啊,雖然雇主脾氣不好,但他舍不得他死啊。
阿晚快哭了:“走路也不太穩……好像要暈倒了……”我可憐的雇主……才二十四歲……老天爺開開眼……
江織踉踉蹌蹌地回了休息室,找了兩顆安神的藥服下,一點效果都沒有,心跳得發慌,他呼吸不暢,躺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阿晚紅著眼寸步不離地跟著。
“老板。”
江織根本沒心思理他。
阿晚好想哭,掐大腿忍住:“您怎么樣啊?要不要喝點熱水?”得不到回答,他屁顛屁顛地去倒了杯熱水,雙手捧給他老板,“薛醫生很快就來了,您再堅持一會兒。”
江織臉上的熱度還沒有褪下來,唇色比往常紅了許多,病態里竟添兩分別樣的媚,他似乎心頭很不快,動作粗魯地把躺椅上的毯子扯下來,扔到阿晚手里。
“把這個送去給周徐紡。”
阿晚傻啦吧唧的表情:“啊?”
他不耐煩:“她冷,你給送過去。”
手跟冰塊似的,凍死她得了。
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別人冷不冷,阿晚一只手拿著毯子,把熱水遞過去:“您不冷嗎?”
江織沒接,桃花眼跟含了水似的,里頭神色氤氳,模模糊糊的。
他說:“我熱。”
熱?
阿晚見他面紅耳赤,更擔憂了:“您是不是發高燒了?”
江織大喘了一口氣:“還不快去。”
“哦。”
阿晚跑著去送毯子了。
屋里頭,就剩江織,躺在椅子上,雙眼放空,他抬起手,用手背貼了一下額頭,真他媽燙,渾身都燙!
薛冰雪二十分鐘后就到了。
“手給我。”
江織斂著眸,怔怔出神。
薛冰雪喊他:“江織。”
沒反應。
“江織!”
他抬起眼:“嗯?”
薛冰雪看看他臉色,沒阿晚形容的那么嚴重,臉是白了點,但眼里含春,氣色還行:“手給我,把脈。”
江織伸出手,擱在椅子的扶手上。
薛冰雪學的是中醫,尤其是號脈的功夫一絕,他掐著江織的脈,探了又探:“我給你的藥,你一周吃幾顆了?”
江織不知想著什么,心不在焉:“一顆。”
那藥傷肺,吃了就咳,還會咳出血,絕對吃多不得,不育是小事,搞不好命都沒了。
當然,薛冰雪不知道來龍去脈,以為只是藥的問題,便叮囑江織:“你脈象很亂,先停藥試試,這幾天你就不要回江家了,我給你開點別的藥緩緩。”那個藥,畢竟還在研發期,說不準除了不育,還有別的什么副作用。
也不知道江織聽沒聽進去,他從頭到尾都擰著眉頭,神不守舍的。
“問你個問題。”他從躺椅上坐起來。
薛冰雪在開藥:“你問。”
“性取向可能會變嗎?”
薛冰雪突然抬起頭。
江織重復了一遍:“性取向可能會變嗎?”眉頭越皺越緊。
因為她像已亡人嗎?還是因為她古怪特殊?或者是他對異性好奇了?還或者……僅僅是因為胸腔里這顆亂蹦亂跳的心臟。
他都不確定,他唯一確定的就是,她到底是不同的。
薛冰雪興許被他的問題驚住了,秀氣的小臉愣愣地,微張著嘴,好久才回答江織:“你會不會我不知道,我不會。”他有點害羞,但還是很堅定地說,“我會一直都只喜歡維爾。”
又扯到江維爾!
出息!
江織本來就亂的思緒,被他攪得更亂了,沒好氣地訓他:“喜歡就去搶。”
在他的認知里,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擇手段也必須得到。
薛冰雪不同,薛冰雪是老來子,被溺愛長大的傻白甜:“她有男朋友,我再搶就是小三了。”
江織不以為然:“那又怎樣?”
語氣輕狂,眼神挑釁。
江織就這個脾氣,做什么都任著性子來,別跟他講是非對錯,他的是非對錯都他自己來定,誰也左右不了。
就是個唯我主義。
薛冰雪不跟他爭辯,皺著臉,表情悲楚。
江織見不得他這要死不死的樣子,冷著漂亮的一雙眼睛,語氣隨心所欲得很:“要是我喜歡的人,”他舔了下唇,“結婚了我都給她搞離了。”非搞到手不可。
搞……搞離了?!
“!”
傻白甜薛冰雪目瞪口呆,三觀盡碎!
冷不丁地,一個聲音插進來:“搞什么搞?”門被大力推開,江維爾提著裙擺走進來,白了江織一眼,“說話給我文明點。”
薛冰雪立馬站起來,臉瞬間通紅,吞了一大口口水:“維、維爾。”
江維爾看他耳尖發紅:“是不是織哥兒又欺負你了?”
他頭搖成撥浪鼓:“沒有!”
江維爾不怎么相信,覷了他一眼,再看江織,瞇著眼像只攻擊力十足的狼,這么一比,薛冰雪簡直是只純真的小白兔。
她語重心長地叮囑薛冰雪:“你以后少跟他們幾個耍,省的教壞你了。”薛寶怡是個浪蕩不羈的,喬南楚那廝,也是腹黑蔫壞兒,沒一個老實的!
薛冰雪聽話得不得了,小雞啄米地連連點頭:“嗯嗯~”維爾說什么都對!維爾說什么他都聽!
江維爾看他眼睛亮亮的,像只無害的小動物,有種想給他擼毛的沖動,當年大院那群公子哥里頭,就數他乖了。
就是太乖了,容易被騙走。
正想著,電話來了,江維爾看了一眼來電,背過身去接。
“到了嗎?”
聲音溫柔甜膩。
是肖麟書的電話。
她跟他說話就這樣,溫溫柔柔的,像朵小白花:“你在車上等我。”掛了電話,語氣就變霸王花了,“我有事,先走了,織哥兒,少欺負冰雪聽見沒。”
江織給了個冷漠臉。
江維爾揮揮手,走了,薛冰雪依依不舍地追到門口去,目光盈盈,悲傷極了。
江織捏了捏眉心,想揍這慫貨,叫了一聲:“阿晚。”
阿晚上前。
他又皺起了眉:“幫我約個心理醫生。”
他得搞清楚,他對周徐紡是個什么心思。因為她像那個少年?好像又不是?
阿晚覺得雇主今天尤其奇怪,很好奇:“您叫心理醫生干嘛呀?”難道是病得太重心態崩了?
江織抬頭,眸子不冷不熱地一掃。
阿晚趕緊把嘴巴閉上,表示不會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