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
秦帝自己先笑起來。
那是一種沒有絲毫溫柔的，沒有絲毫溫度的，冰冷的，譏諷的笑。
申屠貴妃纖長濃密的睫羽微微輕顫著，喉嚨艱澀著，說不出一句話。
只能嘴里喃喃的喊著兩個字：“皇上……”
秦帝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然是一片清明，更深處或許還蘊藏著令人驚心的……決絕。
他看著申屠貴妃——明明是平常隨意的一個眼神，卻顯得那么的尊貴睥睨，華光令人不敢逼視。
申屠貴妃胸腔里的心，忽然之間跳動得厲害。
下一秒，她聽見秦帝的聲音響起：“飛星，給朕一個理由。”
頓了頓，那聲音又道：“哪怕只是編的，只要你說，朕便信你。”
申屠貴妃仰著頭，望向秦帝。
那人眉眼深刻中俊美鋒利，比起當年初見時素袍少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孤絕，多出一份帝王者的尊貴。
原本閃過腦子里臨時編造漏洞百出的謊言，就這么頓在申屠貴妃的紅唇邊。
她無法欺騙這個男人。
她視作天地，奉獻身心的男人。
最終，申屠貴妃什么都沒有說。
她垂下眼睫，只道：“沒有理由。”
良久。
秦帝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聲線透出一分凜冽冷然，開口道：“既然你不愿意說，朕便也就不勉強你。”
以她對這個男人多年來的了解，申屠貴妃不覺得事情就這么到此為止。
這個男人有多冷心無情，她知道。
申屠貴妃靜靜地等待著秦帝的下文。
“朕許你的一世尊榮，依舊不會改變，你照樣是這座秦宮里頭的貴妃，只要朕在位一日，天下女子沒有誰的身份能夠越得過你去，就算有朝一日朕死在你前頭，也會留下一道遺詔，保你余生無憂……”
秦帝的話，讓申屠貴妃心下越來越驚慌，怎么聽怎么像是訣別呢？
“皇上……”
“只是朕今后……不會再來了。”
秦帝和申屠貴妃的聲音，同時響起。
話落。
申屠貴妃如遭雷劈！
“皇上……！！”她連忙抓住秦帝明黃龍袍的衣袖，戴著金絲牡丹纏枝護甲的纖纖玉手，在那明黃色絲綢上面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皇上，不能……您不能這么對臣妾！”
這些年里，她近乎美麗雍容的面孔上，浮現起絲絲絕望之色。
“朕可以。”秦帝如是說。
神色間，竟然沒有一分一毫的情意。
冰冷，決然。
叫申屠貴妃看了一眼，便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去，微微踉蹌著退后幾步，竟然似渾身虛軟無力的跌坐在地。
秦帝卻沒有再看她，只留給申屠貴妃一個背影。
秦帝即將走出飛鸞宮時，申屠貴妃聲嘶力竭的沖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贏決，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她鼓足勇氣，字字句句都在質問。
那道修長的明黃色身影驀然一頓。
申屠貴妃永遠記得那天——
夕光下，秦帝修長的身體逆在光影里，不甚分明。
但是，他的話，卻低低傳來：
“飛星，你應該知道的：帝王家，本無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