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念側目,看著眼前清秀的青年,很難相信他已經七老八十,在她眼底頂多也就二十四五歲,“林安?”
林安身穿一襲白色的道袍,走路無聲,要不然她也不會一點也沒有察覺,他的視線掃過了她的肚子,蹙著眉頭,口氣不善的說道,“你一個懷孕的女人跑到這里來做什么,滾出去。”
第五念挑挑眉頭,“我要帶楊嚴出去。”
“他動了我的陣法,已經是這里的人了,走不出去的。”
第五念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走不走得出去,也要試過了再說。”
林安心中還是存著一絲的善念,要不然也不會跑到這里來阻止第五念,“這里是我的陣法,別不知死活,沒人能夠來破壞我的復仇。”
“好,那你和我說說,你和張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下如此狠毒的血煞償還咒?”
林安冷冷一笑,“與你無關。”
突然,整個山坡開始搖晃了起來,第五念以肉眼能夠看到畫面正在塌陷,那種感覺就像是她身處在一副顏色鮮明的畫中,畫中一處正在塌陷,畫布變成了空白,林安眉頭一皺,他所構造的世界正在淪陷,這里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姐姐和爹的怨恨還沒有徹底的行成咒法,這里絕對不能被毀。
該死的,楊嚴這個臭小子,到底把法器藏到哪里去了?
第五念見他掉頭跑掉了,也轉身下了山坡,然后來到了楊嚴所在的院子,輕輕的敲了敲大門,“誰呀?”
“是我。”第五念眼珠子轉動的功夫,已經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是我,爹!”
這聲爹可把楊嚴嚇壞了,差點沒閃了腰,“你說你是誰?”
第五念推開了小門,進了院子,瞪了一眼楊嚴,“爹,你怎么回事兒,把我都給我忘了,是不是我不經常回來,你連自己有個女兒都忘記了。”
楊嚴抬眸看向了第五念,清麗的容顏,五官很是周正,他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
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并沒有女兒啊,還是一輩子的老光棍。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第五念故作生氣的跺了跺腳,“爹,你胡說什么呢,我就是嫁到隔壁村才三個月,你就健忘到這個程度,連自己的閨女都忘了?”
“可,可我這輩子都沒結過婚,根本不記得自己有一個閨女。”
“你怎么知道自己沒結過婚?沒結婚,當初你把我娘按在玉米地里,沒有你當年的勇猛,你哪來我這么大的閨女?”
楊嚴面色漲紅,只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張口便道,“休得胡說八道,我乃修道中人,怎么,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這是對他的侮辱。
第五念立刻說道,“爹,你越說越離譜了,什么修道?我可聽說了,修道的人一般都潔身自好,你都有我這么大的閨女了,以后還要做姥爺,你看看你哪里像是修道的人?”
楊嚴渾身一震,他依稀記得自己就是一個修習道法的人,從小在師父身邊長大,根本就沒有第五念這么大的閨女,想到這里,他立刻就慌了,他既然是修道之人,為什么會在這里,還過著日出耕種,日落而息的生活?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被攪亂了,每當覺得自己要抓住一點頭緒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捂著頭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他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爹,你怎么了?”第五念上前,拉著楊嚴,又接著開始語不休的問道,“爹,你這是在回味把我娘摁倒在玉米地里的感覺?”對于楊嚴來說,他潔身自好,一心所謂修道,是絕對不會沾染女色的,他或許會忘記這一切,可是卻絕對不會忘記,他做人的尊嚴,修道的底線,她這么做,無非就是想要刺激他,令他想起之前的事情。
最好能夠認知到自己并不是這里的人!
楊嚴茫然的抬著頭,看著眼前這個自稱自己閨女的人,怎么看怎么熟悉,他怎么就打從心里認定她絕對不是自己的閨女呢?
他的眼眸之中多了一絲渙散,第五念立刻反手一甩,手中的符咒無火自燃,在楊嚴的眼前晃了晃,他恢復了一絲清明,立刻認出了第五念,“你怎么會在這里?”
“楊大師記起我了?”
“你快走,這里不能久留,陣法我已破,法器藏起來了,我已經涉嫌此陣之中,我已經走不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你把法器藏到哪里去了?”
“不,我不能告訴你,你若是碰了那個法器,你也離不開了,總之我藏起來了,饒是我師叔也找不到。”楊嚴很固執,死活就是不告訴第五念。
他晃了晃腦袋,意識又有點不清楚了,“我要留在這里,阻止我師叔,絕對不能讓他繼續錯下去。”
“你都已經喪失原本的記憶了,你怎么阻攔他?楊大師,我都已經進來了,你覺得我還能袖手旁觀嗎?”
頓時,隔壁院子響起了一聲憤怒的嘶吼,“王八蛋,他們老張家真的太欺負人了。”一聲渾厚蒼老的聲音凝聚著無助,憤怒。
第五念一怔,連忙詢問,“發生什么事情了?”
“我走進陣法第一天,這里就像是一個無聲的世界,每個人都像是玩偶一樣,看見的人都僵硬的站在他們原本站的位置,到了第二天,我的意識有些渙散,開始記不住東西了,我憑借著最后一絲毅力,找到了法器,生怕被師叔發現,所以我就拿出了法器,當法器脫離陣眼的時候,整個世界就活了,陣法中的所有人都活了,然后我藏好了法器就暈倒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深陷此陣法之中,你記住自己走進來的時間,萬萬不可馬虎了,只要我師叔在他迷失自己的記憶之前找不到法器,那么我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也就是張家的償還了,倒不至于斷子絕孫,只是這樣的孽債不該由我的師叔去背,挫骨揚灰的滋味兒可不好受。”說罷,楊嚴晃了晃腦袋,推著第五念又換了一張惡狠狠的表情,“你走,我沒有閨女。”
第五念滿心失望,楊大師這是準備犧牲自己,也要保住自己的師叔死后能夠有個好的結果,畢竟地府的審判可是從來不講情面的。
“爹,別去,太丟人了!”
“女兒,我的女兒,是他們冤枉我,我沒有偷糧食,真的一粒糧食都沒有拿過。”
“我知道,我都明白,什么都過去了。”
第五念被推出了大門外,路過隔壁的院子,看見一少年拿著鋤頭橫沖直撞的沖了出去,那少年的面容有些熟悉,身后又追出了一個老頭,還有一個穿著花衣服的年輕女人,看見第五念皆是微微一愣,可能沒有想到這里還有外人,一個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女人。
她不是這個村里的人。
女人容不得自己多加的思考,一邊喊一邊追了出去,“林安,等等姐姐,你別去。”
第五念渾身一震,林安?
下意識的就要同他們一起追出去,眼梢瞄到了另一旁高坡上的成年林安,他眼底劃過一絲冷然,憂傷的望著少年離開的方向,那雙黯淡無神,且是充滿著悔恨的眼睛緊緊的鎖在了姐姐和爹爹的身影,嘴唇蠕動著,好似在說著什么?
她雖然聽不見,但是大概能夠從他的眼神之中猜的出來,不要去。
第五念想,他們這一去可能會有大難,要不然林安也不會這么痛苦。
痛苦到扭身就走。
他難以面對,近在咫尺,對于他來說,連家都沒敢回!
腦海中快速的劃過什么?第五念掉頭就進了林家的院子,或許楊嚴就是抓住了林安的不敢面對,所以法器必定是藏在了林家。
她挺著肚子,繞著林家來來回回找了一圈,她連那個法器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只能單憑著自己的靈力,可是深陷此陣法,她的靈力都在下降,想要感應卻是極為的困難。
生怕林家的人會回來,她還要注意著外面的聲音。
驀地,她聽到了沉穩的腳步聲,下意識的將自己藏了起來。
莫不是林家的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