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因果上講得通,情理上也講得通。
可,太通了,反倒讓人覺得有點奇怪。
而且,南煙去到庫倫城這么長的時間,也算是跟他朝夕相對,蒙克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
既然已經做了,沒有隱瞞的必要。
還是,他做了,但是礙于什么關系,不能承認?
這件事,要么,就是這么簡單,要么,就是比眼前這個局面,還要更深,更復雜得多。
他們,應該相信哪一種呢?
想了很久,祝烽才口氣沉沉的說道:“這件事,還要再查證清楚才能下定論。但答案,可能就在這兩個人身上了。”
南煙輕輕的點了點頭。
桌上的鴿子還在無憂無慮的啄食著她剛剛灑給它的糕點屑,無憂無慮的咕咕叫著,南煙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鴿子光滑的羽毛。
祝烽看著她:“你,不再休息一會兒嗎?”
南煙搖了搖頭:“聽小玉說,我都睡了兩三天了,骨頭都要睡僵了。我想起來活動活動。”
“也好。不過,你只準在這周圍走走。”
“畢竟之前動了胎氣,現在,還不是你隨意活動的時候。”
“知道啦。”
南煙乖乖的點頭答應,又看著他,輕聲說道:“皇上這一次,是已經打算要在北平燕王府呆一整年了嗎?”
祝烽看了她一眼:“他們都告訴你了?”
“這是大事啊。”
“嗯,沒錯。朕已經下旨,將燕王府作為行宮。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都在這里辦理政務。”
“朝中的大臣們,怕是沒那么容易安撫吧。”
“那又如何?”祝烽冷冷的說道:“朕現在人已經在北平了,他們總不能跑過來把朕綁回金陵去。”
“不過是,南方的折子要多花些時日,送到這里來。但是,北方的事務,就要好處理多了。而且——”
“而且怎么?”
“而且,朕在這里,沒有在金陵那么掣肘。”
南煙聽了,立刻有點明白過來。
祝烽從十八歲冊封為燕王開始,十幾年的時間都在北平,他的根基,也是在北方的。
所以,他到了金陵,雖然是在國都,但是那里的人和事都是他硬折過來的,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他做事,也一定會遇到很多阻礙。
但是在北平就不一樣。
甚至,北平周邊的地區,河北河南,山西山東,也都是他親信的人。
山東……
河南……
南煙皺起眉頭,腦子里想起了一件事。
祝烽道:“正好,北平城的營建,朕也可以盯著一點。”
他說著,轉頭看向南煙,卻看見她皺著眉頭,好像很費力的在想著什么,立刻伸手去揉了一下她的眉頭,道:“不準皺眉頭。”
“你難道想孩子生下來,一臉皺巴巴的苦相嗎?”
“你要給朕每天開開心心的,不準擺出這幅樣子。”
沒想到,他居然連這個都在考慮。
南煙有些哭笑不得,急忙舒展開眉頭,表示自己一點都不難過的樣子,然后說道:“皇上,我剛剛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了。”
“哦?什么事。”
“阿日斯蘭帶著我離開星羅湖,走運河一直北上,不過,在山東邊境,運河跟黃河交匯的地方,他就帶著我們上了岸。”
祝烽一聽到,自己皺起了眉頭。
他說道:“這個,朕知道。”
“你們剛走不久,朕就帶著人沿著運河一直追你們的船,所以,知道你們在那里上了岸。”
“那,皇上知道我們后來去了哪里嗎?”
“就是這個,朕的人沒有跟到。”
“只是,朕猜到他一定會帶你繼續北上,北平是必經之路,所以,直接快馬加鞭趕去了北平。”
難怪,那個時候,他能那么巧的趕到,甚至,在他們快要出城的時候,讓北平城門關起來。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
她說道:“不過,我們不是直接去了北平,而是,去了鶴城。”
“鶴城?”
祝烽的眉頭一擰。
“去鶴城做什么?”
南煙說道:“他帶著我們去了一個大宅,不過,那個大宅沒有名字,我們在那里停留了兩天,阿日斯蘭好像在那里見了什么人。”
“但是,我沒能找到。”
“而且,還差一點被人殺了。”
“被人殺?”
“沒錯。”
祝烽的臉色更凝重了起來。
“那個宅子在什么地方?”
南煙竭力的想了一會兒,想得頭都痛了,卻還是想不起來,只能沮喪的說道:“不知道,因為到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而且,我對那一帶很陌生,所以——”
她說著,小心的看了祝烽一眼。
“請皇上恕罪。”
祝烽原本皺著眉頭在想這件事,聽見她這么說,卻又瞪了她一眼。
“朕有說怪你嗎?”
“呃,沒有。”
“哼!”
南煙吐了吐舌頭,又小心翼翼的道:“皇上,這,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祝烽看了看她,淡淡道:“連北蠡王,都在我國境內,操控了那么多的富商。南蠡王他們,也難免有這樣的手段。”
“只是,他們的人,又會是誰呢?”
說到這里,他的口氣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南煙的心里,似乎也有一點透亮了。
鶴城,地處河南和山東邊境。
一座無主的宅院。
有人,要在那里暗殺自己,顯然,應該是一個跟自己有仇的人。
難道會是——
她的呼吸微微的緊了一下。
兩個人靠得那么近,她的一點動靜,祝烽立刻就感覺到了,轉頭看了她一眼。
但是,卻沒有問。
在一陣很短暫的沉默之后,他只說道:“這件事,朕知道了。”
“你,不用再擔心,朕會處理的。”
“嗯。”
南煙乖乖的點了點頭。
可能真的是因為懷孕的關系,有很多要緊的事,她都想不起來第一時間告訴祝烽,不過,趁著能想起來的時候,就要全都告訴他。
所以,她還在竭力的想著,這些日子還有什么事,自己沒想起來告訴祝烽。
正想著,突然,聽到祝烽道:“你不回信嗎?”
“哎?”
南煙詫異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什么?”
祝烽挑了一下眉毛:“你這位‘表哥’給你的信,你不回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