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煊腳步沉重的走回到自己的營帳里,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
周圍的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帶著人從鶴城那邊回來,雖然傷員不多,但整個營地都迷漫著一種失敗的,甚至頹敗的氣息,在每個人的臉上都能看得出來。
兩天,還沒把一個小小的鶴城攻下來。
這不是他們要的結果。
祝煊咬緊牙,從牙縫中蹦出了幾個字:“再這樣下去,本王的路豈不是要終止在這個小小的鶴城?!”
眾人都沉默著。
誰都知道,這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事。
他們之前,讓皇帝一個人在長清城內安全的出入,之后甚至還逃離了長清城,就已經是非常的失策,可謂失了先機,現在,若連一個小小的鶴城都拿不下來,那就真的是老天在跟他們開玩笑了。
施一儒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王爺不要心急。”
“本王如何能不急!”
祝煊的臉上難得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
鶴城久攻不下,這還不是最讓他惱怒的,最讓他惱火的是,兩次攻城戰,祝烽都沒有出現在城頭。
這就好像是在嘲笑他。
在長清城中,他花費了那么多的兵馬,都沒能抓住孤身的祝烽。
而現在,在這一座小小的鶴城,祝烽甚至都不用出面,他也久攻不下!
他咬牙道:“本王絕不能止步于此。”
“當然。”
施一儒沉聲說道:“王爺,我們也沒有退路。”
“那就立刻想辦法,去攻城,去把鶴城打下來!”
“不可!”
“為何?”
眼看著他眼睛都有些發紅,施一儒沉聲說道:“王爺冷靜的想一想,皇帝陛下在登基之前,可是在北平鎮守了十幾年,守城之事,整個大炎王朝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更擅長,攻之不下,這是常理。”
“但王爺能將他逼至此地,也是因為王爺有王爺的長處。”
“若此刻,王爺不能發揮自己的長處,那這場仗,我們才真的沒有贏的希望。”
聽到他這么說,祝煊的火氣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他的眼中又一次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看向施一儒,道:“你說的,有利。”
“攻城略地,整個大炎王朝的確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這一點,本王認栽。”
“可是,本王的長處,也是他沒有的。”
說著,他抬起頭來,看向頭頂陰霾的天空,喃喃道:“鶴城,鶴城……鶴城可不如北平,能固守那么多年,讓倓國都久攻不下,鶴城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城,它和北平不同的,不僅僅是外面的城墻和城門,還有城內的——人。”
說到這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施一儒看著他:“王爺。”
祝煊道:“傳令下去,讓下面的人準備筆墨與紙,越多越好。”
施一儒也并不多問,只說道:“是。”
立刻轉身走了下去。
聞夜走到芙蓉居的門口,離大門還有好幾步遠,就已經拱手對著里面大聲說道:“微臣求見貴妃娘娘。”
原本按照宮中的禁忌,外臣是不能求見宮妃的。
但此地是別苑,加上現在戰事緊張,規矩也就沒那么嚴格,很快,冉小玉就走到門口:“聞大人,娘娘知道你要來,已經在里面等候了。請隨我來。”
“多謝。”
聞夜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進去。
一進芙蓉居,先聽見了兩個小孩子清脆的笑聲,是小和尚明心帶著心平公主在那一邊的床榻上,兩個人玩得開開心心的。
而南煙,端坐在正上方。
聞夜立刻上前跪拜行禮:“拜見貴妃娘娘。”
“聞大人請起吧。”
南煙抬手,說道:“大人剛剛從戰場上下來,辛苦了,來到這里,就不要多禮。”
“禮不可廢。”
“賜座。”
“多謝貴妃娘娘。”
聞夜告罪,斜斜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冉小玉又送來了茶點,但他顯然沒有品茶吃東西的興致,只低著頭說道:“娘娘,微臣這一次過來,是有一些事想要想娘娘打聽。”
“哦?什么事?”
“確切的說,是打聽一個人。”
“誰?”
“簡若丞。”
南煙的心不由得跳了一下。
簡若丞?
自己才剛問了葉諍他的消息,沒多久,聞夜又來跟自己打聽他?
南煙想了想,似笑非笑的說道:“聞大人,你與他曾經一同在朝為官,若說了解,你應該比本宮更了解他才對,怎么會來本宮這里打聽他呢?”
聞夜說道:“實不相瞞,微臣原本是從燕王府開始就跟隨皇上。但皇上登基之后不多久,微臣就被調到了膠東一地,微臣離開金陵之后,簡若丞才入朝為官,所以,微臣對他,真的了解不多。”
“哦。”南煙點了點頭,又說道:“但,你為什么突然問起他?”
“因為,皇上向微臣問起了他。”
“什么?”
南煙的心又是一跳。
但這一次,顫抖居多。
甚至,站在一旁的冉小玉都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
祝烽突然問起了簡若丞?
照理說,簡若丞最近根本沒有出現在寧王的陣營里,祝烽也不可能會想起他,怎么會問起他呢?
難道——
聞夜說道:“是昨天一仗之后,微臣回別院向皇上稟明戰況,他突然問起了簡若丞,問他前些日子是否一直在為寧王出謀劃策。”
南煙的眉頭一皺。
聞夜說道:“微臣在長清城做按察使,眼中所見,他的確在免官之后到了寧王的麾下,可是,到底有沒有出謀劃策,又做了些什么,微臣的確了解得不多。”
“但微臣知道,前些日子,娘娘被寧王帶到了寧王府,應該看到了一些事。”
“所以,想要來問問娘娘。”
“若他并沒有做那些事,微臣也好在皇上面前說明。畢竟,這件事現在看來是小事,但在將來論罪,可就是大罪了。”
南煙聽了,沉默了一會兒,道:“聞大人倒是個謹慎的人。”
聞夜正色道:“微臣雖然與他并沒有什么交情,但簡老先生是個硬骨頭,微臣等人都十分的敬仰,也不希望這種事,禍及他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