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每一天晚上，她都在擔心這一點，所以安札的地方跟蒙克他們離得很遠，也特地讓人在周圍守著。
前兩天晚上，都還好。
可是今晚，自從看到了地平線上那連綿起伏的山脈，祝烽的神情就一直不太對，南煙感覺到了他氣息的緊繃。
果然，到了晚上，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感覺到身邊的人，整個身體緊繃得像是拉滿了的弓，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的不安，甚至茫然，眉頭緊鎖，呼吸急促，額頭上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凝結起來，一顆一顆的滴落下去。
他喃喃道：“不……”
“不！”
感覺到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南煙皺著眉頭，慢慢的伸出雙手，捧著他汗濕的臉龐，輕聲道：“皇上……”
祝烽聽不到她的聲音，仍然在不停的顫抖，掙扎著。
“不——”
“皇上。”
“不！”
他的聲音漸漸的變得大了起來，更重要的是，南煙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呼吸窒住了。
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過去，她曾經無數次的為他上夜，睡在他身邊，也見到過他陷入夢魘中的樣子，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南煙有些驚恐的撐起身來，低頭看著他：“皇上！”
祝烽沒有說話，只用力的咬著牙，汗水一顆一顆的往下滴落，但，完全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祝烽！”
南煙甚至已經叫他的名字了。
但，她只能聽到他用力的咬著牙，咽喉發出的格格的聲音。
這樣不行！
南煙深吸了一口氣，索性撐著身子伏在他上方，一低頭，吻在了他的唇上。
和他熾熱的氣息不同，他的唇瓣，帶著一點涼意。
雖然是緊抿著，但，又好像有些茫然的，在接觸到那花瓣一般的唇的時候，受到引導一般，慢慢的張開了一些。
南煙趁機探索了進去。
撬開他的牙關，輕輕的度了一口氣給他。
一下子，身邊那具緊繃的身體顫了一下，然后，凝結著汗水的長睫毛微微一顫，睜開了眼睛。
星空下，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就伏在自己的上方，那張蒼白的，有些消瘦的小臉上還蠻是憂慮的神情，正緊盯著自己。
祝烽也看著她。
那雙平日里精光四射，如同利劍一般的眼眸，這個時候充滿了茫然，甚至還有些淡淡的水霧，看著近在咫尺的南煙，半晌，沒有反應。
南煙也沒有反應。
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厚重，帶著熾熱溫度的手，撫上了她的腰，將她用力的往下一按。
“唔！”
南煙原本是撐著自己的身子伏在他的身上，這一按，兩個人就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立刻，南煙就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溫度。
跟火一樣。
他的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腦后，用力的往下一扣。
頓時，兩個人的唇更緊的貼在了一起。
他一下子占據了主動，而且，和剛剛輕吻不同，他的吻，是帶著侵略性，甚至還有一種噩夢里帶出來的兇悍，用力的噬咬著她的唇瓣和舌尖。
感覺到舌尖上一陣刺痛，頓時，一股鐵銹般的味道在兩個人的舌尖上綻開。
南煙發出了一聲輕哼。
聽到她呼痛的聲音，祝烽才一下子清醒過來似得，那雙眼睛里迷霧盡散，露出了清醒的光芒。
他緊盯著覆在自己身上的南煙：“你——”
“我——”
想要說什么，可是，唇舌間留下的彼此的氣息，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說似得。
目光一對上，南煙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而祝烽，似乎也明白過來了什么。
他的手還撫在她纖細的腰上，感覺到那具身子微微的輕顫著，他輕撫著她的后背，抱著她，兩個人調轉了位置。
南煙躺在了他的身下。
忍不住伸手，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自己在干什么？！
這里，根本就是光天化日，兩個人也是幕天席地，她居然，居然主動的伏到他身上，去吻他！
天啊！
別人看到了嗎？有人看到嗎？
心里這樣想，可是她根本不敢轉頭去看，只怕真的有人看到，哪怕一眼，自己都不想活了！
祝烽看著她一瞬間連耳朵尖都紅透了的樣子，自然也明白過來。
他俯下身，輕輕道：“沒有人看到。”
“他們都沒有看到。”
就算沒看到——
可是，你看到了啊！
南煙心里大喊著，恨不得這個時候索性來一場天崩地裂，讓自己死了算了！
雖然，腦海里還有噩夢中的場景在翻騰，甚至，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沒有完全的平穩下來，但是，看著她這幅樣子，祝烽竟然有一點想笑。
這是他第一次，從噩夢中醒來，還能笑得出來。
他一邊低笑著，一邊伸手扒拉了半天。
總算，將她的手臂從臉上拿了下來。
頭發也有些蓬亂，臉通紅。
那雙眼睛，卻比天上的星子還亮。
看著她這樣，祝烽只感覺到小腹又是一陣發緊，好像有一團火焰要隱隱的燃燒起來。
但是，正在這時，一陣風吹過。
草原的夜帶來的涼意，讓他清醒。
這里，這時，真的不行。
人，跟禽獸，還是有不同的。
雖然有的時候，人在最原始的情況下，與獸類無異。
他只輕聲道：“你有什么，是朕沒看到過的？”
這句話，原本還是調笑。
可南煙通紅的臉上，卻浮起了一點復雜的神情，看了他一會兒，輕聲說道：“可是，皇上有很多，是我沒看到過的，也不知道的。”
祝烽的氣息，忽的一沉。
秦若瀾說得對，他們之間，才是有過去的。
他有太多的面孔，都是自己沒有看到過的。
甚至——
南煙慢慢的轉過頭去，看向這個時候早已經和夜色融為一體的那些山脈，再回過頭來。
“比如，我就不知道，為什么皇上不喜歡長城壕。”
祝烽看了她很久。
呼吸和心跳，又一次變得沉重了起來。
但這一次，他沒有震怒，也沒有以往熟悉的，讓自己幾乎要窒息的緊繃感。
看著身下這個小女子明亮的眼睛，他沉默了許久。
然后，輕輕道：“你想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