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嗎?”顧瑾淵垂首,絲滑柔順的墨發從他的肩頭垂落,隨意散落在他擱置在膝蓋上的手臂上。
他纖長的羽睫,也隨著他垂眸的動作一起垂下。他冰冷的目光落在吳德智身上,讓他止不住地發顫。
“不、不敢…”吳德智很怕…由于他方才的猶豫,他已經錯過了摒棄官職來保命的機會了。
把主動權交到陛下手里,完全就是一場豪賭,陛下若只是想敲打他一下,這件事,或許就以他被狠狠嚇一場收尾了。可若是陛下要跟他較真兒,利用他殺雞儆猴,那他…
“可是你已經這么做了啊。”顧瑾淵勾唇,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你心里只顧著不要得罪后宮里的那些女人,卻把…朕給忘了啊。”
“陛下饒命啊!求陛下饒奴婢一命!”在顧瑾淵冰冷的目光與語調中,吳德智終于再也承受不住,崩潰磕頭,“是奴婢一時之間鬼迷了心竅,做了多余的考慮,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還望陛下饒命!”
“饒命?”顧瑾淵起身,似笑非笑道,“朕從來沒有說過,要你性命啊。”
吳德智驚訝抬頭,什么意思?不要他的命?!他的命保住了?!那陛下的意思是…?
顧瑾淵就這么站在他跟前,垂眸看著他,看著他劫后余生的表情,彎唇笑笑,“怎么?嚇到了?”
“沒、沒有…”吳德智想要搖頭否認,但一想到陛下方才的話,他又趕緊改口,點點頭道,“是…是有些嚇著了…”
陛下方才就與他言明欺君的利害,他此刻,自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在朕跟前,老老實實做人,就不會受這些驚嚇了。”顧瑾淵淡淡道,“你在外面如何為人處事,是你的事,不違反宮規,沒人管你。”
“但是在朕面前,該如何做,想必不需要朕再教你了吧?”
“朕沒什么耐心,警告的事情,心情好了或許會有那么一次,你若再犯,你所想象的那些,就都會成真,懂了嗎?”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吳德智聞言,連連磕頭應聲,一刻也不敢停。似乎,就怕皇帝陛下沒有聽清。
顧瑾淵微微頜首,抬腳把名單踢到吳德智面前,淡淡道,“該怎么寫,不用朕教了吧?”
“是、是…”吳德智連連應聲,“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那就在這兒寫,朕等你寫完。”說著,他便邁步重新回到書桌后坐下,同時,將自己方才批閱奏折所用的那支朱筆扔到吳德智面前,示意他就拿這支筆改。
慌張拾起皇帝陛下扔在自己面前的朱筆,看著筆尖那抹觸目驚心的紅,吳德智的手,又不由再次抖了抖。
這如血一般的鮮紅…也不知是陛下無意之舉,還是…刻意在警告他,好好辦事…
不管是什么原因,這回吳德智拿起筆時,都不敢再有多余的心思。他每一次下筆改動,都是深思熟慮,完全按照規矩,以及對陛下喜好的適當揣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