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在大年三十封筆前,召集了王公大臣,在太和殿商議這件事。
其實早在去永壽宮前,他的心里就有了人選。
問了皇后后,他心中的主意一直沒變。
只是經過幾天的思考,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并且,為了不讓旁人認為皇后從中作梗。
他便拖到年關將至才公布。
此刻,他坐在上首的髹金雕龍木椅上.
龍袍上的五爪金龍,將本就霸氣的他顯得尊貴而威嚴。
他俯視著官員們,威嚴地道:“關于立儲一事,朕已經有了結果,想跟爾等商議一番。”
此話一出,一直催促四爺的官員們面露喜色。
而年羹堯卻心中一驚,急急忙忙上前道:“皇上,阿哥們還小,現在就立儲,會不會為之過早啊。”
“不如你說說,什么時候立儲為好。”四爺淡淡道。
雖然他的語氣淡漠,卻給人一種“朕不說了,你來說吧”的意思。
年羹堯性子是魯莽,但他不傻。
聽出四爺話里的犀利后,他訕訕地退下,能屈能伸地道:“皇上英明,您的決策一定是對的。我就是個奴才,哪里懂這些。”
見狀,一些看不慣年羹堯的,向他投去一抹鄙夷的眼神。
見年羹堯服軟,四爺繼續道:“關于儲君,朕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人選。但為了不讓太子早早曝光,成為眾矢之的,朕打算把皇位繼承人寫下來,放在乾清宮“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私密立儲。”
一時間,文武官員嘩然。
本來想要知道誰是儲君,也好提前抱大腿。
如今秘密立儲,那就和他們沒什么關系了。
合著他們等了那么久,一點方向和目的都沒有。
于是,官員們一下子分成兩派。
一方面,是一些贊同的聲音。
“皇上,微臣以為,您這個法子特別的好。這樣國本已經確定,人心有歸系,不會發生動亂。”
“是啊,這樣一來,跟公開立太子沒什么區別,但又因為沒有舉行正式的立儲儀式,大家都不知道是誰,避免了皇權過早的瓜分,以及結黨營私的局面。”
“皇上英明,屆時即便發現儲君不合適,就算隨時改換,對朝廷的影響也不大。”
“奴才也以為,這種立儲的方法好。這樣對儲君的選擇性強,既沒有嫡庶的限制,又有選君當選賢的意思,比只立嫡長的制度要好,也比明立太子要好,能更好的保護將來的儲君。”
當然,還有一點,他們沒敢說。
那就是秘密立儲,皇帝和儲君之間,不會發生沖突。
皇子和百官都不知道是誰,沒有結黨的對象,更沒攻擊的目標。
不會產生過早結黨營私,皇室手足相殘的局面。
康熙帝和先太子,不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發生了沖突么。
同時仍可令皇子、皇儲從政,不失滿洲的傳統。
而且,即便發現儲君不合適,重新再選擇的話,也不會因為官員過早輔佐儲君,導致朝廷損失慘重,阻力過大。
因為那個時候,儲君黨羽已經豐滿了。
而秘密立儲就不一樣,誰也不知道,想改就改。
這樣既立儲,卻又避開了早早立儲的弊端。
四爺見大部分人都同意,便微微頜首,略感欣慰。
他就是吸取了皇考的教訓,不想皇嗣們走自己和兄弟們的老路。
從十幾歲開始,他就見慣了兄弟們的明爭暗斗,深知其害也深受其害。
自他登基后,也更能夠體會到早早將太子曝光于天下,對皇權的危害。
所以這些天,他通過老祖宗的立儲法子,與自己的想法綜合起來。
立儲這件事情,是躲不過的。
立與不立,都有利有弊。
照搬嫡長制也是不行的。
只有秘密立儲是最好,最折中的法子。
這樣,連儲君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儲君是誰,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然而,再好的法子,也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滿意。
除了這些贊同的人,還有那么一些人,是持反對意見的。
“皇上,奴才認為這個方法不可行,大家連未來的儲君都不知道,還怎么輔佐儲君?”
“立儲本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將儲君早日培養成才。否則到頭來,儲君不夠優秀,對大清也是一種危害的。”
聽見反對的聲音,年羹堯心中一喜。
他終于不用一個人與皇上對抗了。
他牽了牽唇,也跟著混進反對的一派,“皇上,奴才覺得要么就不要立儲,要立的話,還是明確告訴大家為好。”
反正他一開始就不想皇上立儲。
他家妹妹毓貴妃還在調養身體呢。
要么等毓貴妃生了皇嗣再立。
不然就把儲君公布出來,他倒要看看,便宜了誰!
想到這,年羹堯眼里閃過一抹陰鷙的光芒。
這時,還不等四爺說話,一個頗為清高的言官,就朝年羹堯嚷嚷:“年將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等著毓貴妃生下皇嗣再立儲。”
“我什么時候說過了。”年羹堯不認賬。
可對方卻不依不饒地道:“可你也不想想,就毓貴妃那身子,這幾年恐怕早就折騰得不成樣子。能不能懷上,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她一連失去三個皇嗣,即便懷上了,生不生得下來,又養不養得活。”
年羹堯心思被人戳破,妹妹又被人這樣貶低,自然是氣得兩眼直冒怒火。
他抬腳就朝那言官走去,一副“誰也別攔著我,我今兒不把他削死在這,就不姓年”的樣子。
可這是朝廷,那些官員肯定醒目地攔著他了。
年羹堯是怒氣沖沖。
不過,那言官本就清高的很,一點都不怕事。
居然還不怕死地沖著年羹堯鄙夷地道:“要是等你們年家沒生出皇嗣來,皇嗣就一直不要立儲了嗎。年將軍,我奉勸你一句,這大清不是圍著你們年家轉的,既然自家不行,就把機會讓給別人,見別人點好。”
這些言官本就是不怕死的。
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該說的還是要冒死諫言。
他們連皇帝都不怕,皇后都敢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