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氣自他身上蔓延開來,令人在這寒冬里,冷得瑟瑟發抖。
仿佛隨時,都會沖上來朝女人動手。
大福晉看著面前的男人,她不怕他打她。
只是擔心傷到了肚里孩子。
而且,他說的那些話,遠不及他的情緒可怕。
這么些年來,旁人笑她生不出兒子,她都可以忍受。
因為他......始終就抱著她,哄著她,告訴她“格格也很好,他不在意”。
可剛剛,他居然說她生了四個賠錢貨。
是不是他一直這樣認為,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她輕輕一笑,苦澀而凄涼。
整個人,包括一張漂亮的臉蛋,都微微顫抖著。
“原來連你也這么認為,我生了四個賠錢貨,呵呵......”
她自嘲一笑,退到床邊坐下。
一雙好看的鳳眸,不自覺的又暖又脹。
直郡王愣在原地,看著女人委屈到滿含淚水的鳳眸。
他蹙了蹙眉,冷哼一聲,道:“爺還沒說你呢,瞧著溫柔賢良,原來你心里跟明鏡兒似得,還跟爺議起朝政來了。”
說完,他拂袖離開。
顯然,他的氣還沒消,女人觸碰到他的逆鱗了。
大福晉看著男人的背影,仰起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然后,她叫了奴才進來守夜,蓋上被子躺下。
剛剛那一番話,確實是她一直想說的。
只是,她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今兒個,趁著他眷戀又醉醺醺的樣子,她便說了。
如果他愛她,懂她,就會醒悟。
知道她要的很簡單,只是一個他,和一個完整的家。
便會為了她,不再迷戀那些權利。
那么,她也愿意留他宿在這兒,與他一起面對惠妃的責怪。
只可惜,她想多了。
很明顯的,在男人眼里,權利大于天。
而她,又算的了什么。
否則,她一提起讓他放棄權利,他就大怒。
還說了那么多傷心的話。
唉,忠言逆耳,她總歸是要說的。
否則憋在心里,只會害了他。
想到這里,就算屋里燃了好幾個火盆跟火爐,她還是冷得抱緊了自己。
并吩咐奴才,又添了幾個火盆,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大福晉才起床,就有小太監進屋道:“福晉,張側福晉身邊的丫鬟,說是有事跟您匯報。”
大福晉聽后,微微一頓。
“福晉,依奴才看,她們肯定沒安好心,奴才這就把她遣走。”一個丫鬟道。
大福晉擺擺手阻止,“你能遣走這一回,往后能天天遣走嗎?”
說完,她朝小太監看了一眼。
小太監會意,就出去了。
片刻后,大福晉洗漱好,換上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杏色旗裝,就去了堂間。
她扶著奴才的手,在上首坐下。
俯視著跪在中間的丫鬟,淡淡問:“說吧,什么事。”
“回福晉,我家主子昨兒伺候了爺一夜,身子疼的厲害,實在是起不來了,便特意讓奴才知會您一聲,今兒就不過來請安了。”
大福晉聽后,所有所思。
在這里,新人進府第一天,但凡伺候了爺們。
早上就得給正室請安,這是規矩。
“你家主子也太不像話了吧,這才進府,懂不懂什么是規矩,還要不要賞賜了!”丫鬟心疼大福晉,護主地訓斥。
“回福晉,我家主兒說了,賞賜就不要了,福晉留著自個用吧。要不是昨晚喜燭燃到天亮,她今兒一準來請安了,實在是身子不舒服,這才沒來的,往后一定補上。”
“誰家的喜燭不是燃到天亮的!”大福晉身邊的丫鬟反駁道。
請安這種事情,必須早早立規矩。
否則往后補再多次,也沒有用。
奴才們只會覺得,福晉不得寵了,新來的側福晉厲害著呢。
“新婚夜,確實家家都會燃一夜喜燭,關鍵是昨晚......主子伺候爺到天亮,動靜才下去,而且......爺還準了主子,不必來正院請安的。”側室身邊的丫鬟,也不是吃素的。
聞言,大福晉身邊的丫鬟,還想說什么。
卻被大福晉搶在了前頭,“既然這樣,那就讓張氏好生歇著。”
既然直郡王準了的,肯定有他的用意。
而她已經知道,他最在乎的是權利,便成全他。
“是,謝福晉體恤,奴才這就不打擾您了。”丫鬟說著,就才從地上起身離開。
待人離開后,大福晉重重地閉上眼睛,似乎在想事情。
那個男人,大概是常年帶兵的緣故。
夜里總是精力旺盛,回回都會折騰大半夜。
剛成親那會,他總是要弄到天亮才罷休。
后來不知道是新鮮感過了,還是因為她身子弱了,他便收斂了些。
如今......
她搖搖頭,罷了,不去想那么多。
這個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固執。
只要他決定的事情,說什么都沒用。
只有等他哪天撞破了南墻,就懂得她說的那些話了。
至于他不讓張氏給她請安,是心疼新進門的媳婦。
還是心疼即將臨盆的大老婆,擔心她難過,那就不得而知了.......
冬天是蕭條的,加之接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雪。
京城到處都顯得沒有一絲生機。
群山蕭索,百樹凋零,不見鳥飛,不聞獸叫。
乍一看,就像低垂云幕前面,凝固著一副死氣沉沉的畫卷。
無論向藍白調和而成的天空凝望。
還是朝衰弱無力數目遠眺。
這被凄涼冷風輕撫過的畫面,總是抹上一層厚厚涼意。
整個視覺效果,是灰蒙蒙的,甚至透著一片肅殺。
北風凜冽,灰蒙蒙的云塊在天空中漂浮著。
寒流襲襲,似乎正醞釀著一場危機......
“今年比去年還要冷了。”若音懶懶地窩在貴妃榻上看書。
那貴妃榻墊著厚厚的棉被,她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身上則蓋著藍色的絲綢錦被。
“可不是么,小年才過,比前些日子都要冷呢。”巧風一面繡著東西,一面附和。
正在這時,李福康進屋,焦急地道:“福晉,不好了,三阿哥受了風寒,病倒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若音眼神銳利。
她放下書,朝巧風使了個顏色。
巧風便伺候她更衣,整理妝容。
“回福晉,前院的奴才說,昨兒就有些不適了,今兒就開始昏迷不醒,說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