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和宮,四爺沒讓人唱報。
門口的奴才見了他,紛紛行禮。
雖說德妃不待見四爺,但她們這些個做奴才的,是萬萬不敢怠慢的。
進了殿,四爺就見德妃和十四爺坐在屋里。
并且,德妃懷里抱著十四爺才滿月的小阿哥,笑得眉眼彎彎的。
“十四,這小子可像你小時候了,真真是愛笑。”
“額娘,這才多大,能瞧出什么來。”十四爺說是那么說,但嘴角也帶著初為人父的笑容。
此刻,要說四爺沒唱報,德妃不知情。
但人都進殿了,她總該知道了。
卻愣是沒看四爺一眼。
甚至,連頭都沒抬。
倒是十四爺,走到四爺跟前,規規矩矩地打了個千,“皇兄萬福。”
四爺低頭看了十四爺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讓起了。
然后,他自個走到德妃跟前,打了個千兒,“皇額娘萬福金安。”
可這個禮行下去,德妃卻遲遲沒有動靜。
還在那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孫子呢。
見狀,十四爺站在原地,沒敢再坐下。
只是看著一直把四爺當空氣的德妃。
又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四爺。
他這既是做兒子,又是做弟弟的,實在是有些左右為難。
瞧著氣氛尷尬的不行,便走到德妃身邊,小聲提醒:“皇額娘,皇兄來看你了。”
從他帶著侍衛回京那一刻起,就認定這個親哥哥是皇帝。
即便是有那么一絲不服,那也是德妃和八爺幾個造成的誤會。
德妃沒有瞧四爺,只抬頭看了十四爺一眼,淡淡道:“怎么,如今連你也跟著旁人一起喊我皇額娘了。”
天下的父母皆是偏心的,此乃古今常理。
況且,大多數的母親都會特別疼愛溺寵幼子,這是她們天生的情結
更別說十四爺從小在德妃身旁長大。
而四爺出生后,就是佟佳皇后帶大的。
一個是身邊養大的阿哥。
一個是情敵身邊養大的阿哥,那是不一樣的。
“皇額娘,皇兄當了皇上,您不就是皇太后了嗎?”十四爺勸道。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斜斜睨了四爺一眼,陰陽怪氣地道:“先帝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吾夢想所期,所以,本宮拒不接受皇太后這個稱號,也別想我搬入慈寧宮。我只想繼續在這永和宮,當先帝的德太妃。”
這話意思很明顯了。
這不是她期待的結果,做夢都沒想到四爺會成為皇帝。
可見她心中對于四爺當皇帝,是多么的失望。
失望到即便是給她皇太后當,她都不想當!
聽到這話,四爺從容地起身,“皇額娘如此執拗,究竟為何?”
“為何?”德妃冷笑一聲,道:“就因為你這個皇帝當得名不正言不順,你把你弟弟該有的皇位,給搶了過去!”
是了,十四爺是放棄平叛,帶著十名侍衛回京。
但同時,他讓八爺、九爺、以及德妃失望了。
八爺九爺還好,知道是十四爺自個選擇的路。
可德妃這種護犢子的母親,即便是十四爺自己選擇的,他也會把責任推卸到四爺身上。
在她心中,只有十四爺有資格登基。
故而期盼小兒子即位。
因此不愿意賞大兒子臉面。
“不管皇額娘心中怎么想,愿意還是不愿意,朕也是皇考立了遺詔,名正言順的皇帝。”四爺挺直身板,站定在原地,整個人透著坦蕩。
德妃抱著十四爺家的阿哥,抬頭忿恨地看向四爺。
“你串通隆科多和張廷玉篡改遺詔,將傳位“十”四子,改為傳位“于”四子,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名正言順?”
“皇額娘真是糊涂,若真改了,為何遺詔上還有“禛”二字,難道也是篡改的?”四爺沉聲道。
這時,一旁的十四爺也幫助說話,“是啊,皇額娘,況且那遺詔又不只是漢字,還有滿文的,何來將“十”改成“于”字的說法。”
德妃神色犀利地瞪了十四爺一眼,道:“反正先帝立遺詔的時候,只有那兩個人在,誰知道是不是整個遺詔都改了。”
無論說什么,她都不會承認四爺是康熙認定的新帝。
瞧著德妃油鹽不進的樣子,四爺一直都是淡淡的。
畢竟這么多年來,對于德妃的態度,他早就習慣了。
偏偏在這注重孝道的大清,即便是再怎么兇神惡煞的土匪,那都是極其注重孝道的。
況且這位是四爺親娘,打不得,也罵不得,還得好生孝順著,不能太過。
否則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他,興許又得落個不孝順的名聲。
四爺直接在一旁坐下,沒所謂地道:“甭管額娘如何想,朕今兒來皇額娘這,就是告訴您一聲,這個月初八,是朕登基的日子,還請皇額娘到場。”
“你當了皇帝,理應登基,接受群臣朝賀,我去不去,又有什么要緊的。”聽德妃這意思,是不愿意去了。
可自古以來,新帝登基,但凡生母在的,都必須到場,接受新帝的行禮。
如若實在是生母已故,便由皇太后到場。
德妃身為四爺的親生母親,又是皇太后,若是不愿意去的話,輿論還不知如何往四爺這一邊倒。
畢竟,外頭傳四爺矯詔弒父,就夠亂的了。
若是親娘都不支持,無疑更加引起眾人的猜測。
況且沒幾日便是登基大典了。
德妃不去,就意味著她不承認四爺這個皇帝。
屆時百官朝賀,四爺的登基大典就無法正常舉行。
“不,皇額娘會去的。”四爺勢在必得地道。
德妃將手里的小阿哥交給奴才后,聲音加大了幾分,頗為激動地道:“怎么,聽你這意思,是想逼我了?”
四爺:“”
他就那么坐下那兒,漫不經心地捻動著佛珠。
“我不管你使什么法子,都不會到場參加你的登基大典,我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你這皇位坐的正當!”倒是德妃,氣得急急地道:“除非除非我死,否則你做夢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