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寶:“又好了。”
莊先生:……病到要給孫子請假侍疾,結果一個上午就好了?
這是什么病,來得快,去得也這么快?
莊先生看了白善寶一眼,沒再問他,等所有學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他才宣布七里村的學生今天下午都放半天假,他們都得回家里去找父母,至于找父母干什么,他們父母會告訴他們的。
莊先生沒有通知他們太多。
而等滿寶他們手拉著手背著小書箱走了,莊先生這才對剩下的學生道:“你們在此午休,下午基本上是習字課,自己拿出紙筆來練字,陸豐,你年紀最長,由你看看管他們。“
陸豐經常做這樣的事,起身應下。
莊先生便把書拿回小院,這才背著手優哉游哉的往村子里去。
核實災情,竟然要一家一戶的核對戶籍?
還要按人頭發放補助?
莊先生又不是見識短淺的村民,自然不可能相信。別說七里村是個窮山溝,就是遠在繁華的京師,受了天災后也不可能這么補助。
何況,為何只來七里村,不先去大梨村?
要知道,大梨村是附近最大的一個村子,基本上上面下來的政策都會先到大梨村,才會下到七里村。
顯然,劉氏也深知這一點,因此她才主動領他們來村長家,并且罕見的沒有避開當地的村民,而是就坐在村長家的院子里,聽著這三人一點一點兒的詢問。
聞訊趕來的村民越來越多,跟著來的孩子們也很多。只要是孩子就喜歡湊熱鬧,滿寶和白善寶也是。
本來倆人還覺得這事有些無聊,不如回學堂聽先生講課,但這會兒跑來這么多孩子,他們便興奮起來,覺得這事果然好玩兒。
劉氏不動聲色的起身,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莊先生,她略一沉吟便往外走。
她可以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正似有似無的看著她。
劉氏好像沒發覺,帶著嬤嬤走到莊先生身邊,笑著與他打招呼。
莊先生回禮,看了被圍在人群中的三人一眼,低聲問道:“這三人是老夫人帶過來的?”
劉氏微微點頭,聲音恰巧能讓附近豎起耳朵聽的村民能聽見,“今兒一早,立之的母親就來叫我,說是家里來了客人,先生也知道,立之去州府了,并不在家,我不免多費些心。”
劉氏笑道:“一開始還以為是家里的親戚上門,去了才知道是三位官員。他們手上拿有益州官衙的手令,說是要對下面的村鎮進行受災統計,朝廷好派發補助。”
“只是他們第一次進村,不了解哪兒對哪兒,見我們白家房子修得氣派,就敲了門。”劉氏笑道:“但這是里長和村長該負責的事,我們兩家家里留的不是婦人,就是沒懂事的孩子,哪有什么主意,也就給他們領領路而已。”
莊先生點頭,看著那三人身上的衣服配飾,問道:“老夫人確定他們拿的是益州官衙的印信?”
劉氏背對著人群,臉上也鄭重了兩分,頷首道:“我確定。”
那就奇怪了,益州現在受災嚴重,怎么可能還有空閑來管他們這樣的小山村?
可如果不是,難道是偽造印信?
可他們圖什么?
劉氏也很想知道他們圖什么。
真要核對災情,不應該先去找縣里的主簿嗎?
好吧,就算不找主簿,想要繞過縣城,那下鄉后也應該找里長,他們卻越過里長找到了村里。
找到村里也就算了,不想著直接問人找村長,竟是直接敲開白家的大門。
別說什么找不到村長,這時候,七里村地里和村口都不會少人,隨便拉住一個人問,沒有不告訴的。
七里村的村民都很熱情好客,指路這種小事誰會推脫?
可他們卻進了白家,和白老太太聊了半天,差點將白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完了。
也是因為他們的問話太過咄咄逼人,白老太太生怕他們是騙子,自己又招架不住,這才請人去叫劉氏的。
劉氏和她妯娌不同,她以前住在隴州,又在大族內居住,見識不敢說太好,但至少也不會連這點常識也沒有。
她從未見過,聽說過,受災補助是按人頭發放的,一戶能給一份,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沒見傅縣令摳摳索索,收了當地不少地主的捐后才能給房屋倒塌,受災最嚴重的那一撥人補助嗎?
劉氏和莊先生都沒有走,而是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看著里面的三人詢問各種問題。
似乎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們問的問題很詳細,村長一無所覺,凡有所問他都回答,恨不得把家里老祖宗也從地里拉出來給他們核實。
只要能有補助就好。
一直快到傍晚的時候才問道滿寶家。
老周頭早等著了,一大家子都等著呢,三人才被村民們簇擁進院子,老周頭便一臉笑的迎上去,“官爺,你們看要不我領你們去地里看一看?你們別看我家里比較齊整,其實我家受災也很嚴重的。”
周大郎等人連連點頭。
老周頭:“這房子都是借錢建起來的,沒辦法,孩子們都大了,不建房子他們沒法成親呀,所以我們家里也很困難的。”
“你們家一共有多少人?”為首的一人打斷他的話。
老周頭頓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小閨女。
滿寶無奈的道:“爹,一共有二十一個。”
“二十二個,”老周頭道:“我那三兒媳又懷上了,官爺您看看,這種時候懷上,可給家里添麻煩了,她身體又不太好,家里以后得勒緊褲腰帶才行……”
“都是你的孩子?”來人看了一眼他身后黑壓壓的人,頭一次有些驚愕的問。
“是是是,我給您介紹,這是我家老大……”等介紹滿寶,他就笑道:“這是我小閨女。”
來人只看了一眼滿寶,便問,“你這些兒子外出過嗎?”
“外出?”老周頭立即道:“出過,出過呀,每天都出去。”
“……我問的是可出過羅江縣。”
老周頭隱隱覺得不對,搖頭道:“那倒沒有,我們出羅江縣干甚呢,路很難走的……”
“我看戶籍上記載,你曾經有個弟弟,按照登記的年歲估算,他現在應當是二十七歲了吧,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