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哪兒知道,想了想道:“總不會是撿到錢了吧?”
馮氏就橫了他一眼,拍了一把二頭的股道:“行了,跟你姐姐過去睡覺,晚上不許鬧得太過分,明兒要起下地去。”
雖然院子是打通的,但因為有房子隔著,家里人還是下意識的把院子分割成兩份。
因為廚房,雜物房和雞棚都在這邊,大人們的主要活動范圍還是在這邊,周二郎偶爾會把劈好的竹條拿到隔壁去晾曬。
而像馮氏他們,一旬都未必過去一趟。
而周四郎往下的孩子則更喜歡在那邊活動,基本上天快要黑時,只要家里不開會,他們就會回到那邊,乘涼也好,捉螢火蟲也罷,或是就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吹牛,感覺也是那邊更輕松。
所以馮氏一放行,二頭就跟被關了十天的牛犢一樣,蹄子一揚就往隔壁飛。
二丫連忙追上去。
倆人才要跑過去,周家的大門啪的一下被推開,夜色已黑,又安靜,這點聲音嚇得倆孩子一激靈。
但沖進來的小錢氏根本沒留意兩個孩子,差點撞在他們上。
周二郎忍不住站起來,“大嫂,怎么了?”
“二郎,把老三也叫出來,”小錢氏聲音發沉,道:“周虎的媳婦難產,得把人送到大梨村去,你和老三推著板車過去。”
馮氏嚇了一跳,忙問道:“怎么會難產呢,她這是第三胎了吧?”
小錢氏道:“孩子是橫著的,怎么也正不了,先別說了,把板車拉出來。”
周二郎去拍老三的門,去雜物間里把板車推出來。
房間里的滿寶和周喜也聽到了,紛紛跑出來。
小錢氏的心里并不好受,所以臉色很沉,看大滿寶才好轉一點兒,她勉強擠出笑容,道:“滿寶,今天晚上我和娘都沒時間,你跟著你大姐知道嗎?”
滿寶最近正看醫書呢,自然知道難產是什么。
她有些憂傷,問道:“虎嫂子會不會有事?”
“不會的。”
周喜問道:“大嫂,要我幫忙嗎?”
“你去干什么,村子里這么多生了孩子的婆婆和大媳婦都在呢,你和滿寶留家里。”又對走上來的馮氏道:“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去,把三弟妹給接回來,她肚子里現在就揣著一個,天黑趕時間,我也沒敢讓她和我一起回來。”
馮氏應下。
隔壁院子聽到響聲,也紛紛跑過來,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周四郎和方氏也要過去看看,全被小錢氏給趕回院子里去,“你們跟著湊什么鬧,年紀小小的知道什么?老實在家帶孩子,別讓他們到處亂跑。”
周大郎和老周頭也出來了,老周頭靠在門框上沉吟了一下道:“帶上一些錢吧,真的不行,恐怕還得送到縣城里去。”
這是很壞的結果了。
現在城門已關,真要送到縣城,那就是到凌晨了,那會兒她要是還生不出來,人估計也不行了。
老周頭進屋拿錢,他上只有周二郎今晚交上來的錢,全部拿出去是舍不得的,所以他只拿了兩串給小錢氏,道:“你跟著去就行,讓你娘回來吧,她體不好,可不能跟著跑來跑去的。”
又對馮氏道:“把你娘也接回來,大郎跟著一塊兒去。”
周大郎和馮氏應了一聲。
周三郎也在廚房里搗鼓好了火把,一共三把,四人給推著板車的周二郎照路,村子里陸續亮起火把,都是朝著周虎家去的。
到了周虎家的院子,里面呆著的人不少,板車一到,立即有婦人抱了一被子出來墊在上面,沖屋里喊了一聲,周虎就把他媳婦抱出來了,往車上一放,再給她蓋上一被子,立即就推了板車出去。
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遇到一些顛簸的地方當然不能像運貨一樣的強勢推過去,上面可是有一個危急孕婦,所以得抬著。
那些小路,說不定需要抬半條路,板車本來就不輕,上面再躺一個人就更重了,所以一次就要六個人。
周虎剛把妻子放下,就覺得夜風一吹,血腥味更濃了。
他就有些手軟腳軟起來。
周大柱一把將他拽起來,對周二郎道:“我們走。”
周二郎就推著板車走,有人在旁邊和前面給他照著路,還有一個人專門選了好的路在前面引著,他只要跟著前面的那個人走就行,板車推得很快,大家需要小跑著前進。
除了青壯,村里一些很有生產經驗的婦人也會跟上,周大柱在后面拖著周虎跟上,一邊還勸慰他,“放心吧,咱大集的老大夫也給不少人接生過的,應該沒問題,已經提前叫人去通知了,現在應該快到大梨村了。”
他道:“等我們到,他們那兒應該就準備好了。”
周虎悶悶的應了一聲。
小錢氏和穩婆則跑在板車的旁邊,時不時的看一下產婦的況。等到路難走的地方,便有人把火把交給旁邊的人,一言不發的上前將板車抬起來,依然腳步飛快。
因為火把很多,可以將他們要走的這一段路照得很亮,并不用擔心會掉到坑里。
大梨村離七里村本來就不遠,雖然是夜間行路,但大家一路小跑著前行,還是很快就到了地方。
老大夫家里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做好了準備。
孕婦一到,立即被抱到了一間房里,水已經燒好了,穩婆選了兩個手熟的婦人進去幫忙。
老大夫之前詳細問過病癥,已經先一步開藥熬上了。
人一到,他伸手一摸脈,便知道開的藥沒錯,立即讓人將熬好的藥給她灌下去,然后道:“得把胎位弄正,我給扎針止血。”
他有一句話沒說,送來得晚了一點兒,而且橫得太厲害,現在也只能盡力而為。
七里村里,錢氏和前來幫忙的老太太們散了,扶著馮氏和何氏的手慢慢往回走,周大郎在一邊給她們打著火把。
許久,錢氏才開口說話,“大郎,你的傷怎么樣了?”
周大郎道:“早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