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添了一頭牛,那是一定要蓋牛棚的。
老周頭在兩個院子里逛了半天,最后選定了當初周四郎他們暫時住的茅草屋,現在是放著雜物的房間。
他讓幾個兒子把里面的東西一清理,用火把里面的濕氣烘一烘,再抱了不少的稻草進去鋪好,弄的干凈暖和,牛房就算弄好了。
這可比周虎家里請人搭建的牛棚還要好。
老周頭志得意滿的圍著牛轉了一圈,然后輕柔的撫摸它道:“現在天冷,住在屋子里暖和,不會生病,等到了夏天,我叫幾個小子給你驅蚊蟲,保管讓你在屋子里也睡得香甜。”
老周頭深情的和它道:“所以你可一定要好好吃東西,好好干活兒呀。”
老周頭再走出周家時,臉上已經是一派淡然,隱隱還含著一絲得意。
村民們豎著耳朵聽了一晚上也沒聽到老周家揍孩子的動靜,便只能收了看戲的心,第二天再見到老周頭時便問起了賒牛的事。
“金叔,我聽周虎的意思,你們從縣衙里占了大便宜了。”
老周頭就“呸”了一聲道:“覺得是大便宜,你倒是去占啊,以為一個月三十六文的利息那么好給的?”
村民們就嘿嘿一笑,悄聲問道:“你家還真把牛給留下了?”
老周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不留下,難道衙門還能給我退回去?這可是官衙的東西。”
這倒是。
“滿寶也真是,這么大的事怎么沒跟你們這些大人商量?”
“周二不是跟著去了嗎?也不是滿寶一個孩子能做的決定吧?”
老周頭嫌棄他們鬧哄哄的,道:“我家滿寶說了,賒這一頭牛我家不虧。”
“怎么不虧了?”
“我怎么知道,那一長串的算術我也看不懂,也聽不懂,”老周頭理直氣壯的道:“反正不虧就行。”
“那你不還賒的銀子了?”
“放屁,那是衙門的錢,我敢不還嗎?”老周頭道:“但我現在沒錢,你們要是能借我一些最好,借不了,只能等明年再說了。”
大家立即安靜了一瞬,然后紛紛說起窮來,“是啊,去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這家里有余糧的都不多,更別說余錢了。”
老周頭早預料到這一點了,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家現在的積蓄不敢說是七里村第三,但也絕對排在前十名。
連他都不敢一下拿出錢去買牛,更別說其他人家借錢給他還債了。
又不是生死大事。
大家過足了嘴癮,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便各自告辭回家了。
滿寶下學回來路過,正好看見他們散去,便忍不住和關系比較好的幾家道:“趁著現在猶豫的人多,你們也去縣衙里賒一頭牛回來使吧。”
被鼓動的人家:……他們才不傻呢。(、域名(請記住_三<
滿寶惋惜的看著他們離開,老周頭將她提溜回家,道:“別亂說話,萬一他們去賒了牛,回頭還不上了咋辦?”
“啊?”
“別啊了,”老周頭沒有就這事跟閨女解釋太多,轉開話題道:“年前你們不是說要在山上種女貞子嗎?那種子啥的你們弄好了嗎?”
“您不是嫌棄費功夫,還不一定能活兒,不讓我們種嗎?”
“那會兒家里做地里的活兒都干不完,哪有時間去挖坑種女貞子?可現在不是有牛了嗎?”老周頭道:“去,把你幾個哥哥叫來,現在就進山里把那樹的枝條給取出來,之前我聽著,那東西插下去就行?”
滿寶道:“是扦插,我問過人了,基本上都能活。”
“能活就行,去吧。”
滿寶便飛奔而出,去找幾個哥哥。
周大郎他們正忙活著堆肥呢,今兒一早,他們老爹就說,既然有了牛,那就多用心侍弄幾畝田地,這樣一來,為了不讓肥不夠用,還是得再堆一個肥。
周大郎覺得山上的樹枝都快要被他們擼禿了。
所以一聽滿寶的話,周大郎等人就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就連一向勤勉的周三郎都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腦袋看天空,嘆氣道:“總覺得買了牛也不是很省力。”
四五六連連點頭,也蹲在了地上。
雖然不太想動彈,但第二天周大郎還是領著兩個弟弟上山去挖坑了。
在周大郎等人看來,女貞子本身就屬于野樹,所以要種它,當然是沒必要把山開出來。
他們就是想開,老周頭也不會答應他們去費這個力氣。
所以他們只在屋后周大郎的山上找了一塊泥土還算厚,又比較松軟一些的地,把附近的荊棘砍了,或挖了,再挖個坑,把坑邊的野草清理一下。
然后把昨天傍晚折回來的女貞子樹枝往里一插,倒點水就差不多了。
滿寶也只是給它們丟了一小把農家肥,沒辦法,d博士說的啥營養液她全都沒有。
反正那也是促進其發芽的液體,那她就不急著促進了,讓它慢慢發芽唄。
周大郎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在山上挖了三十來個坑,把截成三十二段的女貞子樹枝給栽種下去。
并不是他們速度慢,而是因為山上雜樹雜草多,哪怕只是挖個坑,清理一下坑邊的樹根雜草,那也花費不短的時間。
而凌冽的寒潮也告一段落,一夜春風吹,第二天滿寶就把棉衣給換了下來,然后就背著小書箱去上學,結果中午沒到,外面就淅淅瀝瀝的下起春雨來。
滿寶往外一看就道:“要撒稻種了。”
與此同時,錢氏也在看著這場春雨,回身吩咐小錢氏道:“把耙子都找出來,下午就去田里看一看,差不多可以撒稻種了。”
老周頭也道:“地里我和老大他們去弄,你帶著老大家的把種子再挑一挑,豆種也要挑了,等稻種撒下去,豆子也要種起來了。”
錢氏應下。
老周頭摸出煙袋,但沒有抽,他看向周大郎,道:“走,咱去看看麥田。”
那可是夏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