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縣令翻了翻包袱里的東西,他沒去看那些賬本和信件,而是拿著那幾張官衙的契書看。
滿寶三個目光炯炯的盯著他,就等著他解惑。
唐縣令看了眼楊縣令,楊縣令微微頷首,唐縣令這才點了手中的紙道:“這是山契,知道什么是山契嗎?”
滿寶道:“顧名思義,就是山的地契唄。”
唐縣令頓了一下后點頭道:“沒錯,但這山契是留存在衙門的那部分,”他指著右下角一個小小的符號道:“知道這是什么嗎?”
三人一起搖頭。
“這是山中有鐵礦的意思。”
楊縣令也點頭,“應該是后發現的,白縣令在此做記號,應該是想把山贖回來,由朝廷來開礦。”
“據我《大晉律令》,除朝廷外,任何人不得私自開礦,私人名下的產業有礦,也應該上報朝廷,由衙門頒下許采的文書,雙方同開,我剛才翻了一下,沒看到有這類文書的存根。”
唐縣令這才去翻其他的東西,越看心越沉,他將冊子轉交給楊縣令看,這才去打開那些信件。
滿寶和白善立即湊上去同看。
唐縣令看了他們一眼倒是沒有阻攔。
信足有十九封,來往的人身份卻各異,有朝中的大臣,也有宗室子,甚至還有些大商人。
唐縣令全都細細看過,見一旁三人都炯炯有神的看著他,他便將手中看過的信一遞,三人立即接過看。
唐縣令搖了搖頭,和楊縣令一起整理起這些冊子來。
東西這么多,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完的,他們只能大致的翻一遍,然后仔細看前面的,分出這本是益州王勾連的名冊,這本是益州王貪墨河工的賬冊,而這本則是采下來的鐵礦賬冊,那一本是他購買糧食的冊子……
他們才將這些分出來,那邊三個孩子也把十九封信細細的看過了一遍,還拿了白紙出來列了不少的東西,將通信人,通信的主要內容提煉了出來,讓人一眼就看明白。
白二郎將這些紙直接貼在信的背面,這樣他們便知道哪封信主要講的是什么。
唐縣令看著心中一動,立即把桌子上擺好了的賬本往他們跟前一放,笑道:“來來來,我教你們看賬冊,知道這些是什么?”
三人剛看完信,還在震驚于信上的內容,一臉懵的搖頭。
唐縣令就笑得像村子里哄他們幫忙捆木柴的老太太,聲音輕柔的道:“沒關系,我教你們呀。”
楊縣令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后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扭了扭脖子,站起來道:“行了,先出去走走醒醒眼睛吧,你就是用人,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唐縣令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把東西一收就要出去,滿寶和白善卻很急,“不然還是先說吧,我們一點兒也不累。”
楊縣令都忍不住感嘆,“這還有上趕著找活兒干的呢。”
他教倆人道:“做事不能急,十幾年都過來了,何必急于這一時?越急越容易出錯,走吧,我們先出去走走。”
萬田留下看守書房,他們才出院子就碰上了崔氏。
崔氏笑道:“正要去請你們呢,該吃晚食了。”
他們竟在書房里呆了一整個下午,楊縣令笑著點了點頭,帶著他們去吃飯。
晚食很豐盛,崔氏還給準備了酒,顯然是要給唐縣令接風洗塵。
周四郎今天一整天都跟萬田明理一起蹲在書房外面,無聊得很,他看了看唐縣令,又看了看自家幺妹,問道:“滿寶,你們決定什么時候回家?”
滿寶想了想,那么多東西要整理出來恐怕需要不短的時間,也有些不確定的看向白善:“五天?”
周四郎便道:“那我明天回家去了,得回去和爹娘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家里農忙,大嫂關了店回家幫忙,要不然直接告訴大嫂就行。對了,你們要不要我告訴家里?”
扭頭看著白善和白二郎。
白二郎慫慫的點頭,“周四哥能去告訴我爹最好不過了。”
就連白善都點了點頭,“有勞周四哥了。”
周四郎毫不在意的應下,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么為難的,反正他就是個聽吩咐做事的,最后回到家里,被罰的也是他們。
唐縣令便也和楊縣令道:“我后日午時過后就走。”
楊縣令點了點頭,便看向崔氏,“晚上讓廚房準備些易克化的宵夜,稍晚些給我們送去。”
崔氏不明白他們跟三個少年少女能有什么事需要連夜做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大家便吃了晚食,也沒耽誤,直接回了書房。
唐縣令和楊縣令覺得時間有限,干脆一人拿了一本賬冊,一人抓了一個過去教。
唐縣令抓了白善,道:“這是一本關于鐵礦開采的賬冊,里面有日期,開采量,庫存量,以及運出的時間,但這應該是私自記的,有些混亂,中間還有遺漏的時間,我需要你算出每日平均的產量,再算出記錄的月總量,補上若是全月開采的總量……”
白善明白,“這是在算他們到底煉了多少兵器是嗎?”
唐縣令頓了頓后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問題那么多,先把冊子整理出來。”
楊縣令則是抓了滿寶,拿了三本購買糧食的冊子與她道:“這三本冊子雖然都是購買糧食的,但記得很混亂,你看中間還有筆記,此筆是給家山坳的,這一筆則是給安山的,我需要你重新列出來,哪一筆是給家山坳的,哪一筆是給安山的,中間隔了多久,最好能算出他們每地每天大概費去多少糧食。”
滿寶秒懂,“這樣可以算出家山坳里有多少人,安山里有多少人是嗎?”
楊縣令頓了頓后點頭,“不錯,你這幾本冊子都很雜,自己要分清楚來,別算錯了。開礦的人和兵士可是不一樣的。”
滿寶鄭重的點頭。
楊縣令這才拿了一本厚厚的冊子給白二郎,道:“這是益州王貪墨河工銀子的冊子,這應該是原始冊子,不怎么亂,但經過誰的手也要列出來,你幫我列出來。”
白二郎戰戰兢兢,“我,我不懂呀。”
楊縣令就沖他溫和的一笑,安撫他道:“別怕,我給你打個樣兒,你就照著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