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樓是他們這一坊里最好的酒樓,是自有了狀元這個名稱后便開的,坊間傳聞,開這家酒樓的并不是現在的大掌柜,而是很有權勢的人。
不過滿寶他們只在市井中聽說,并不知道是誰。
反正不管怎么樣,這家酒樓很大,很豪華,出入的人都很有錢,且似乎也很有文化。
畢竟六學在這里,這名字又這么好,基本上來這兒吃飯喝酒的多是學子,以及學子們的長輩家人之類的。
滿寶他們衣著普通,雖然不寒酸,但也絕對不豪華,一走進狀元樓便先被里面兩面墻上涂抹的字畫給吸引住了。
白大郎是來過狀元樓的,倒還算鎮定,其他三人卻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巴佬一樣眼中迸射出亮光,雖然面上淡定,但一看就是第一次進來。
有人扭頭看向他們,白善他們沒注意,徑直走到墻邊仰著腦袋看題在墻上的詩文。
這都是來此吃飯的文人墨客自留的,詩文最多,也有人單留了一個字或一行字,白善看到那些字就走不動路了,雙腳緊緊地黏在地上不動。
莊先生已經抬腳上二樓去了,白二郎拽著白善要上去,沒拽動。
他回頭看了一眼道:“等吃飽了再下來看吧。”
滿寶也看著那些字驚嘆,“這字寫得真好。”
白二郎問:“你們還吃不吃飯了?”
白善道:“你先上去點菜吧,反正人多,上菜也需要時間,我們再看看。”
滿寶點頭,她覺得這墻上的詩也好,也想再看一看。
白二郎撓了撓腦袋,丟下他們去追先生和他大哥,“那你們自己看吧,我先上去了。”
店里的伙計領著他們在二樓找了個位置,好位置基本上都被占了,看窗外是不可能了,卻可以從二樓看著一樓。
莊先生坐下,往樓下看了一眼兩個弟子,再扭頭看已經跑上來的白二郎,微微搖了搖頭。
白大郎服侍莊先生坐下,也對白二郎道:“你怎么不在下面看一看詩文?”
他道:“那些詩文和字可都是才子們留下的,很值得一看。”
“咦,我看下面的公告,似乎誰都可以在墻上題詩題字的。”
“是誰都可以,但你的詩不好,字不好,好意思往上寫嗎?”白大郎道:“敢往上寫的都是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人,沒有哪一首詩,哪一個字是凡品,學里很多人之所以會到這里來吃飯喝酒就是為了看墻上的字和詩的,機會難得,你怎能不去看?”
莊先生點了點頭。
“那大哥你怎么不去?”
“我已經把墻上的詩都抄錄下來了,字也都看過了,你去看吧,我在此服侍先生。”
伙計上來點菜,白二郎便道:“回頭我抄大哥的就行,字就先不看了,我字寫得不好,就臨摹先生的字就好。”
莊先生:……
白大郎:……
白大郎很懷疑的看著莊先生,不明白先生怎么會收他為徒。
莊先生搖了搖頭,點了點身邊的位置讓他坐下,并不強逼著他下去。
滿寶一首詩一首詩的看過去,而白善就站在原地看著墻上的字,手還跟著比劃了好幾下。
封宗平與同窗們進門時,一抬頭就看到了正站在墻下的滿寶,對她,他可是印象深刻呀。
他和同窗們揮手,示意他們先上樓,然后和易子陽一起走上去。
滿寶正在默誦這些詩句,決定回去以后要把墻上這些詩默出來,學習學習人家是怎么寫詩的,正入神,一個人就在她背后輕咳了一聲。
滿寶連頭都沒回,就平移了一下,給身后的人讓個位置,然后就繼續盯著墻上看。
封宗平見狀,忍不住輕咳一聲道:“周姑娘,好巧呀。”
滿寶回頭,認出封宗平,露出笑容道:“是封公子呀,是挺巧的。”
一旁的白善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也回神了,他扭頭看過來,走到滿寶身邊,打量著封宗平問,“這位是……”
滿寶就給他們互相介紹,然后看向封宗平身側的易子陽但笑不語,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易子陽便笑著介紹道:“在下易子陽。”
滿寶和白善沖倆人行禮,倆人便回禮,封宗平看著白善笑,“這位便是周姑娘的大師弟嗎?果然是一表人才。”
白善從來不會與人客套謙遜,因此只客氣的笑了笑,滿寶代他回答,“比不得封公子厲害。”
倆人互相吹噓了一下,然后封宗平便給他們介紹起墻上的字和詩來。
比如這首詩是誰寫的,這個字是誰題的,封宗平全都知道,不說滿寶,就是白善都聽得津津有味,倆人將這些全都記在了心里,決定回去后就打聽打聽這些人。
聽著很厲害啊,不知道他們愿不愿意跟他們做朋友呀。
正說得熱鬧,白二郎從二樓探頭下來,沖他們叫道:“上來吃飯啦。”
酒樓里高談闊論的不少,白二郎的聲音并不顯得大,但他喊的內容很突出呀,這邊人談的是“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那邊談的是“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于是酒樓上下靜了一下,二樓的扭頭看向白二郎,一樓的人也抬頭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一臉無辜的與他們對上,眨了眨眼,不明白他們怎么突然都安靜下來看著他。
白大郎捂著臉,恨不得找個縫兒把自己塞進去。
莊先生面色如常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抽空示意白二郎老實坐好,這樣跪在凳子上像什么樣兒?
樓下的封宗平和易子陽也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滿寶倆人。
滿寶和白善沖倆人行禮道:“我們先上去用飯了,告辭。”
封宗平笑著點頭,人卻跟著他們上去,他笑道:“我們正好也要上樓。”
一邊走,他一邊好奇的問,“剛才那個教你們的是你們的師弟白二公子?”
滿寶見他連白二的排行都打聽清楚了,顯然是把他們的來歷都查到了。
她點了點頭道:“是呀。”
同時滿寶也很好奇,“你們國子監的學生經常來這酒樓里吃飯嗎?”
封宗平笑道:“也不是經常,只是同窗間偶爾相聚而已,吃飯嘛,自然還是要回家吃的。”
狀元樓的價格可不低,他們哪兒能經常在這里吃呀,就算他們家有錢,但他月錢不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