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桂香話先考,祖愿新竹繞鳳池……”禮部侍郎章徽來回讀了兩遍后笑道:“大家看這首詩可為全場最佳?”
大家便放下手中的詩湊上來看,然后微微點頭道:“用詞上稍有些欠缺,但從詩上可看出其志向,繼承先父遺志也是一段佳話呀。”
章徽就點了點落款笑道:“不止如此,你們猜作這詩的事誰?”
有人不樂意猜,直接探頭去看那落款,“白善?沒聽過。”
章徽道:“我卻聽過,不僅聽過,我還見過一次。”
“哦,他給章大人投的帖子?”
“那倒沒有,據在下所知,他進京后沒給任何一人投過詩帖。”他笑道:“他是今年陛下恩蔭進京讀書的子弟之一,他考入了國子學,妙的是,他是三人中年紀最小,僅十三歲而已。”
裁判們驚訝,紛紛圍上來又讀了一遍他的詩,然后摸著胡子笑道:“果然難得。”
“不知他父親是因為……”
“聽說是為一方縣令時,為保護民財上山剿匪犧牲了。”這些學生入學,國子監是需要和禮部溝通的,畢竟他們就是干這個的,當時章徽正巧就負責這件事。
所以新入學的這批國子監學生他最熟悉了。
彭志儒的帖子就是他給的。
本來以為這一次最出彩的應該是彭志儒和盧曉佛,沒想到一直低調似乎不太喜歡交際的白善也來了,且還做出了好詩。
這次來參加詩會的人不少,有彭志儒盧曉佛這樣自己和同窗們來參加的,也有像白善他們一樣是跟著師長一塊兒來參加的。
前者直接就在中庭這邊的詩會里作詩,到時候詩會請來的裁判會選出最好的前三名,據說都有彩頭拿的。
至于是什么彩頭,沒多少人在乎就是了。
哪怕是舉辦方隨手從花壇里拿起一塊石頭送他們,他們也會喜歡的,畢竟,他們來此并不是為了彩頭,而是為了揚名。
名氣出去了,將來不論是名是利他們都可以得到。
后者則是分成了兩部分,莊先生留下幾個弟子便到側園里參加文會,其實就是和一堆中老年人清談辯論,偶爾再欣賞一下隔壁后輩們做的詩。
滿寶他們把詩交上去后就無聊了,見好多人都連著寫好幾首交上去,顯然是為了以防萬一有人超過自己。
如果不能以質取勝,那就以量取勝好了。
所以沒人搭理他們這幾個只寫一首,或是已經放棄掙扎,連一首都不交上去的人。
白善左右看了看,干脆道:“要不我們去隔壁看一下先生,我還是很好奇先生他們參加文會都會談些什么的。”
滿寶:“嗯,提前知道,好提前準備,等以后你老了來參加這種詩會時就有經驗了。”
“……等我老了我才不來參加詩會呢,”白善道:“我寧愿去爬山,去賞花看草,也不來參加詩會。”
彭志儒和盧曉佛聞言忍不住樂,才要打趣他,就聽見白二郎道:“別發愁了,你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不定呢。”
彭志儒臉僵了一下,扭頭去看白善,本以為他會生氣,畢竟是這么不吉利的話,誰知道白善面色都沒變一下,直接道:“所以我們這次就是去湊湊熱鬧,你們沒發現嗎,自來了京城后先生就不愛出門了。”
“是啊,是啊,”滿寶道:“以前在益州的時候先生可愛出門了,時常有人請他出去吃飯喝酒,有時候我們想約他都約不上。”
彭志儒默默地閉上了嘴巴,他覺得他有些插不上三人的話。
盧曉佛也正打算要不找個借口走算了。
正想著,滿寶扭頭過來問他們,“彭公子,盧公子,你們的老師喜歡參加文會嗎?”
倆人頓了頓后道:“我們沒有拜師。”
教他們的先生倒是有不少,但敬茶拜師的一個都沒有。
以前是因為時機還未到,現在到了京城倒的確可以為自己尋摸一下老師了。
側園比他們那邊可熱鬧多了,一群中老年人三三兩兩的坐著,站著,他們也不固定的搞什么題目,就不服氣的面對面辯論或是志趣相投的湊在一起說話。
所以這邊三兩個人正面對面臉紅脖子粗的高聲辯論,恨不得擼起袖子來和對方打一架,那邊則是傳來愉悅的哈哈大笑聲,然后兩三顆腦袋湊在一起高興的說著什么。
進入了新世界的四個少年一個少女:……
五人眨了眨眼,覺得這和他們想象中的先生們的文會是不一樣的。
于是五人不敢打攪這群人,慢慢的挪步從旁邊溜進去,然后邊溜邊找他們先生。
終于,他們在一叢花樹后找到了莊先生。
莊先生正和倆人坐在一起,臉上帶著愉悅的淺笑,正在一起品茶。
坐在他對面的人看到五個年輕人過來,便忍不住笑問,“這是誰家的后輩?怎么不在中庭那邊玩兒,跑到這兒來了?”
莊先生微微回頭,便和白善他們招手笑道:“過來見過姜先生和陳先生。”
滿寶立即領著兩個師弟上前團團行禮,彭志儒和盧曉佛也跟著一起行禮。
莊先生先介紹了彭志儒和盧曉佛,這才指著滿寶道:“這是我的大弟子,這是我的二弟子,這是三弟子。”
姜先生看著他們三個從矮到高的排列,忍不住笑出聲來,樂道:“你這弟子的排行還挺有規律的。”
莊先生便笑著解釋了一句道:“是按照入門的時間算的,也是幾個孩子自己商量好的。”
白二郎小聲嘀咕,“根本不是商量……”
陳先生卻很好奇的看了滿寶一眼,問道:“莊先生怎么收了個女娃做弟子?”
莊先生淺笑道:“孔圣人都說有教無類,我別的做不到,也就這一點還能努力努力,勉強搭上點兒邊罷了。”
陳先生就不說話了。
姜先生卻贊許的點頭,見滿寶三個都非常的乖巧的站著,又更喜歡了幾分,他在身上摸了摸,沒摸出什么來,便笑道:“今日出來的匆忙,我也沒什么禮物送你們,干脆與你們寫幾個字,權當是給你們的見面禮好不好?”
滿寶他們還沒反應,彭志儒和盧曉佛已經眼睛發亮,恭敬的行禮彎腰,“多謝姜先生。”